她走到兩人中間，一手挽住一個，“雷妮拉，瑪格娜和我在外遊曆有很多趣事要講給你聽呢；瑪格娜，你不知道，雷妮拉可想念你了，我聽侍女說她每天都要提到你好幾回呢。”

雷妮拉紅着臉别過去，瑪格娜平息怒火也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我剛才太沖動了。雷妮拉，我隻是擔心你，戴蒙叔叔确實……有些危險。”

雷妮拉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戴蒙叔叔他……他和别人不一樣。算了，我們不說這個了，說說你們在外面的見聞吧，肯定很精彩。”

蘭娜爾笑着拍手：“對呀對呀，我們快給雷妮拉講講，我們在北境有沒有遇到會噴冰的巨龍？”

雷妮拉被蘭娜爾的話逗笑了，三個人坐在窗邊，漸漸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沉浸在旅途的回憶中。

在比武大會的前夜，瑪格娜在兵器庫遇見正在磨劍的科爾。他的白袍沾着葡萄酒漬，指節上的新傷說明他剛才練習時并不專心，“我聽北境來的人說的冰原狼，”他突然開口，“真的會對着龍吼叫？”

瑪格娜想起當時臨冬城地窖的寒意，沃米索爾和瓦格哈爾當時焦躁得都能掀翻了半個校場：“我是沒看過它們對龍吼叫，不過它們的眼珠在黑暗中會發出綠色的暗光，”她把柴火扔進火堆，“像極了……”

“像極了你的左眼。”科爾接得自然。火焰吞噬柴火時，瑪格娜驚覺這是他第一次直視自己的異色雙瞳。

兩人對視許久，瑪格娜突然調侃道：“科爾爵士，你這是說我長得像冰原狼嗎？”科爾漲紅了臉：“不，不是……我是說，你的眼睛很美，很特别……”

話還沒說完，戴蒙的身影出現在兵器庫。他倚在門框上，暗黑姐妹在鞘中輕顫：“小怪物果然長大了，居然會和男人私會。”他的笑像淬毒的蜜，“可惜野狗配不上坦格利安的血。”

瑪格娜的手按上劍柄，迅而不及地用劍尖挑飛他腰帶上的徽章，這也是在谷地時簡妮的女伴詹絲茉教她的陰招，說對付傲慢的騎士就得戳他命根子。

“比武大會明天要開始了。”戴蒙沒有反擊，反而一反常态的撿起徽章，他的披風掃過石闆，像團蠕動的陰影，“猜猜誰會赢得你的芳心？金發的蘭尼斯特？還是……”他的目光滑向科爾，“某個妄想染指坦格利安的野狗？”

科爾拔劍對峙戴蒙，瑪格娜按住他的手腕，觸到對方急促的脈搏，戴蒙見此冷笑，将瑪格娜拽到身前，低頭望着她，那雙紫眼睛宛如深淵，想要将瑪格娜吞噬，“小心了，我的小怪物，我可不想你被野狗玷污了。”他順勢将瑪格娜放開，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我賭戴蒙·坦格利安第一個落馬。”她看向科爾說，異瞳在火焰中熠熠生輝，“因為明天他的對手将會是我！”

科爾怔住，手中的劍差點落地：“你瘋了？女士不能參加比武大會——”

“誰說我要以女士的身份？”瑪格娜解開披風，露出裡面鎖子甲下的亞麻襯衫，“去年在河間地，我扮成男孩和自由騎手比過槍，他們到下馬都沒發現我是女的。”

她指尖劃過劍鞘，想起泰蘭·蘭尼斯特說的“愛笑的女孩更容易獲得權力”，可她現在笑得比鐵王座還要冷，“再說了，叔叔不是總說我是他的小怪物嗎？就讓他看看，怪物的爪子到底有多硬。”

科爾還在念叨着“不合禮儀”，瑪格娜卻已經轉身走向兵器架，她需要一副趁手的頭盔，要能遮住她的異瞳，又不能擋住視線。指尖撫過生鏽的鐵盔時，她忽然聽見遠處育嬰塔傳來伊蒙德的啼哭，哭聲像根細針紮進她的太陽穴——那個被她抱在懷裡的小嬰兒，現在是不是又在找“梅葛”？

“别擔心，”她對着鐵盔上的凹痕自言自語，“等明天過後，他們就會知道，瑪格娜·坦格利安不隻是會哄孩子的保姆，更是能駕馭沃米索爾的龍騎士，是連戴蒙叔叔都不敢小觑的對手。”

火苗噼啪作響，映得她鎖子甲上的龍紋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會騰空而起，噴出焚燒一切的烈焰。

深夜，瑪格娜躺在四柱床上，月光從百葉窗的縫隙裡漏進來，伊蒙德搖籃裡的雕花在石磚上投下斑駁的碎影。

門軸輕響，瑪格娜翻身摸劍，卻看見個瘦小的身影鑽進帳子。海倫娜抱着裂開的布娃娃，光着腳踩在她被子上，珍珠項鍊還挂在脖子上，硌得鎖骨發疼。“姐姐，怕。”小女孩往她懷裡鑽，身上帶着股淡淡的薰衣草味，和阿莉森王後身上的一樣，看來今天的争吵還是吓到了她。

瑪格娜摟住海倫娜，指尖撫過她後頸的胎毛。這個孩子出生時，她正跟着科爾學劍，聽見産房裡的啼哭，連劍都沒放下就跑過去。阿莉森當時抓着她的手，指甲幾乎掐進肉裡，可當海倫娜第一次睜開眼睛，淡紫色的瞳孔映着她的臉時，所有的疼痛都忘了。

“海倫娜不怕，姐姐在。”她輕聲哼起母親教過的搖籃曲，是用瓦雷利亞語唱的，調子像波浪般起伏。小女孩的呼吸漸漸平穩，布娃娃的頭歪在她胸口，裂開的嘴角仿佛在笑。

後半夜起了霧，瑪格娜夢見自己站在鐵王座前，劍上的裂痕突然變成流淌的鮮血，滴在黑鐵的尖刺上，發出“滋滋”的響。戴蒙叔叔站在陰影裡，嘴角叼着朵黑玫瑰，紫瞳映着跳動的龍焰：“小怪物，該磨磨你的爪子了。”

驚醒時，枕頭上濕了片。瑪格娜摸着火盆裡的餘燼平複了心緒，摟緊懷裡的海倫娜徹夜未眠，她望着帳頂的刺繡，坦格利安的三頭龍在雲海中翻騰，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就像那中間的龍頭，左邊是雷妮拉的火焰，右邊是伊耿的迷霧，而下方，是父親越來越虛弱的心跳。

當第一縷陽光爬上紅堡的尖頂時，瑪格娜已經穿戴整齊，頭盔的面甲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隻露出那雙一綠一紫的眼睛，像兩簇永不熄滅的火焰。“準備好了嗎，小怪物？”她對自己輕聲說，手摸了摸腰間的精鋼劍，劍鞘上的裂痕在火光中像道正在愈合的傷口。

“今天，我們要讓整個君臨都記住，瑪格娜·坦格利安的名字，不是刻在搖籃上的，而是刻在鐵王座的陰影裡的。”她知道，從今天開始，紅堡的故事将不再由那些躲在裙裾後的人書寫，而屬于她這樣敢于握住劍柄的人。

走出寝室時，海倫娜正抱着布娃娃睡得香甜，她喃喃自語輕聲說：“姐姐，龍。”是的，龍。坦格利安的龍，不該被關在紅堡的長廊裡，對着乳香和陰謀流淚，不是作為困在育嬰塔的"梅葛"，而是撕裂陰雲的龍焰。

校場的歡呼聲漸起，比武大會即将開始。瑪格娜深吸一口氣，邁出堅定的步伐，鎖子甲撞擊的聲響，如同命運的鼓點，正在為她的登場奏響前奏，而她的劍，早已饑渴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