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們并不是這麼想的。”檀言昭聲音極冷,神色冷凝:“我們的隊伍足有千人,可假扮災民的刺客,加上那些老弱婦孺也不到百人,說是來截殺我們,不若說是來送死。”
衆人一時沉默,唯有夜風掠過帳篷的門簾,沙沙作響。
蠟燭燃燒了一會兒,燈光暗了暗。
檀言昭用刀尖挑了挑燈芯,削短了些燈芯,讓燭光更亮了些。
跳動的燭光,将四人的影子投在帳篷上,拉的忽長忽短。
夜風穿過帳篷縫隙,燭火搖曳間,何唯安忽然開口:“還有一種可能。”
她伸手按住地圖一角:“你們看這裡。”指尖點在京都與揚州之間的幾處關隘:“若背後之人意在拖延而非截殺,那麼這些埋伏點連起來像什麼?”
季知謙俯身細看,瞳孔驟然收縮:“一道屏障。”
“不錯。”何唯安聲音清冷,“他們在人為制造一條隔離帶,阻止京都與江南的消息互通。”
季知謙倒吸一口涼氣:“所以那些刺客甯可送死也要拖住我們,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檀言昭眸光一凝:“拖延時間?”
“從京都到揚州,快馬加鞭五日便可抵達。”何唯安折了木棍放在剛才點過的幾處:“但若沿途不斷遭遇‘災民暴亂’,隊伍行進速度必然大減。等我們抵達江南時——”
“水患最關鍵的證據早已被銷毀。”蕭岑接話,琥珀色眸子閃過一絲銳光,“好一招釜底抽薪。”
檀言昭颔首,眼中盡是冷意:“如此一來,不僅能削減我們的人手,還能拖延時間,若是讓我們全軍覆沒在這裡,僞裝成災民暴動抑或是山匪打劫,更是和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蕭岑冷笑,“真是好算計。”
季知謙猛地站起身,帶起的風浪讓燭火閃動的幅度更大了些,險些吹滅:“那我們還等什麼?應當即刻啟程!”
檀言昭按住他肩膀:“急不得,敵暗我明,貿然夜行更易中伏。況且白日趕了一天路,又遭遇襲擊,将士們需要休息,就是馬匹也需要休息。”
“是我考慮不周了。”季知謙漲紅臉坐了回去,皺着眉懊惱自己剛才為何如此不沉穩。
蕭岑雙手抱拳,單手撐着自己的下巴:“既如此,我們該如何做?總不能繼續走原先的路線。”
三人皆沉默着,雙眸注視着地圖,思索着什麼。
良久,檀言昭出聲:“我們兵分兩路,燕世子同何姑娘、季公子率大隊繼續走官道吸引注意,我帶五十精銳先行探路。”
“不行!”蕭岑脫口而出,“太危險了!”
帳内一靜,其他三人看向蕭岑,蕭岑卻仍是堅持:“若真如你們所言沿途皆有埋伏,你一人帶隊前往,不是更易被針對?”
“有皇室暗衛與檀老将軍身邊親衛同行,五十人可抵五百人。”何唯安忽然輕笑一聲:“燕世子倒是關心則亂。”
檀言昭身邊有檀老将軍的親衛随行并不意外,可他哪來的皇室暗衛?
蕭岑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檀言昭:“皇室暗衛?”
檀言昭打斷這尴尬氣氛,“燕世子,人少更靈活,若是再遇上此種情況,反而更易突破重圍。”
蕭岑扯了扯嘴角:“檀将軍可真是得小姝和寵、信啊,皇室暗衛都給你了。”
“寵信”二字咬的極重,透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
燭花“啪”地爆開,檀言昭面色如常:“殿下向來愛護下屬。”
“是嗎?”蕭岑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愛護到,臨行前一晚特意叫進宮中叮囑一番?沒來送行,某人似乎還挺失望……”
帳内溫度驟降,氣氛越發詭異。
何唯安輕咳一聲,強行岔開話題:“既然要分兵,糧草如何分配?”
檀言昭耳尖已然偏偏泛紅,偏偏他面上還故作鎮定地部署:“我隻帶上三四日的幹糧,餘下全留給你們。”
何唯安想了想,提議:“我同你一起……”
“不可。”檀言昭打斷她的話:“何姑娘武藝高強,觀察細緻,經驗豐富老道,你不留下,我實在放心不下。”
何唯安掃了一眼“纨绔世子”與“書呆子少爺”,也覺得自己不能走。
實在是,不堪大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