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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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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旻隻道:“并非是帝王薄情寡義,而是誰站在那個位置,嘗過權力的滋味,都會變的。遠了不說,從我們家被帶走的那位,便是最好的例子。”

花清詞擡眸看向二人,“我和阿盈一同長大,雖然長大後有些看不透她心中所想,但我感覺得到,阿盈不會背棄朋友,我也沒有可被利用的餘地。

“陳安出事前,是阿盈在替我想辦法送他離開。那晚我同她出城設局時,她甚至想将她的身份告訴我,是我不想知道。朋友之間可以守護秘密,也可以為對方豁出性命。娘和段姨教的,我不曾忘過,也不會忘。”

她眼神定定,“我不想再經受被陳安那種人評判指點的滋味了,阿盈有她的戰場,我也有我的。”

陸旻沉默不語,段孤眠見她心意已決,觑着陸旻的神色,道:“就當是去走貨,長長見識。你若真信不過她的能力,難道還不相信千辛萬苦将她藏起來的徐家人嗎?他們可是最不願她出事的人,更何況還有其他人也在。”

徐家人的能力的确令人折服,陸旻隻得點頭,任花清詞歡天喜地去收拾行李。

徐家,徐知文和秦臻愁眉苦臉,見徐盈隻挑了個販糖大叔和一個殺豬老闆娘,連侍女也不想多帶,憂心忡忡道:“要不再換兩個身手利索的?”

販糖大叔紀三立即反駁道:“小姐可是誇過我腿腳利索的!”

薛嫖和煦一笑:“大公子,這話可傷人了。”

徐知文知道這兩位都是平安王舊部,聞言讪讪賠不是:“這不是怕兩位辛苦,想再挑些人手嗎?”

秦臻昨晚才見過薛嫖的身手,自是信她的能力,隻是和徐知文一樣,徐盈隻帶這兩人出門去闖早已被摩诃門盤踞的塗州,還要保護花清詞,實在不放心。

徐盈道:“隻要穿風刃的消息足夠準,我一個人也可以。”

天變者的能力遠超常人所想,但若真讓徐盈一人前去,徐信回來怕是要氣暈過去。

如此一來,販糖大叔與殺豬娘子也不是不能跟去了。

他們二人第一次懇切地想:柳江白這種能打又聰明的人怎麼隻有一個!

徐信不知道徐盈這倉促的決定,痛快上路後,甚至讓馬車速度再快些!等穿風刃将消息送到時,徐信恨不得掉頭再回城。

“行了!她做事向來說一不二,你回去也改變不了什麼。”柳江白趕着馬車,悠悠看徐信着急上火,勸道,“她眼下最大的麻煩在京中,别誤了她的安排。”

這話還不如不勸,徐信捏着信憤憤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她出門?”

柳江白貼心地糾正:“是昨晚。”

徐信:“……”

這小子和阿盈待久了,連說話語氣也像她!

“不許學她說話!”徐信頭疼地看着手上的情報,仍是不解,“她為什麼和你說,都不和我商量?”

話一出口,徐信罕見地發覺柳江白臉色委屈,還揉了下心口。

“她也沒和我商量,昨夜我說先送她出門,再快馬随你上京時,她還給了我一拳。”

徐信:“……”

被一視同仁的微妙平衡感和别扭的炫耀撲面而來,徐信嫌棄地看着這個昔日桀骜不馴的靜山派掌門高徒,此刻委屈不舍的模樣,他忍不住道:“你們靜山派弟子的高傲呢?”

“都淪落到給你趕馬車了,還問!”柳江白熟練地一揮鞭,馬兒登時快跑起來,連帶着整個馬車也颠簸得厲害。

徐信與其他幾個羽林軍努力扒着車門框,沉聲道:“你真放心她一人出門?”

見柳江白充耳不聞,徐信急道:“那地方有比道士還危險的東西!”

徐信話一出口,頓覺周遭冷了下來,那馬兒也不知何時被拉住奔跑的勢頭。

柳江白扶了下有些歪的鬥笠,眼神淩厲地掃過馬車裡坐着的幾個羽林軍,語氣平穩,“下去。”

他這話裡穩當,馬車裡的幾人卻莫名覺得他殺氣四溢。

江湖人身上的殺氣鋒利,不比皇家羽林軍心系軍令,想殺人的念頭可謂說來就來,因此幾人不敢多想,便麻利地下車。

馬車後跟着的護城衛與徐家暗衛見狀,竟問也不問,都老實乖巧地停下速度等柳江白發話。

“你說的那是什麼東西?”

柳江白擡眸微微一凝,徐信隻覺他的殺意都彙集在自己身上了,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塗州濕熱,毒蟲蛇蟻也多,随便被那些東西咬一口,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可塗州習俗裡,認為被毒蟲咬傷而死的人是受神靈選中,非但不能火葬,還肆意将那些屍體放在林間水流之中,受動物啃食,才能回歸圓滿。

“塗州那地方若不将屍體及時火化,待時日一長,各種疫病便順着水流而下,塗州的百姓但凡飲過帶着病的水,必死無疑,倒在林間田地又周而複始,将疫病傳了出去。久而久之,便生出一種毒物,名喚‘骨青’,這東西看不見摸不着,更沒有解藥,一旦沾染即死路一條,比那碧茴草還要毒上百倍。”

柳江白蹙眉,“塗州知州也這麼愚昧無知,不曾下令整治嗎?”

徐信惆怅道:“下令管的知州都變成‘骨青’了。塗州地勢偏遠,氣候難耐,但珠寶奇石甚多,被京城裡的達官貴人喜愛。有些強勢的鄉紳便看中了這些奇石的路子,想盡辦法開采奇石,再找人低價收取,運出塗州那段難走的路後,再以高價賣給京城的人。

“是以吸引了各地百姓來塗州采石謀生,但那些鄉紳不肯将機會流出去,便将來塗州的外地百姓染上‘骨青’,又怕知州怪罪下來,隻好年年賄賂遮掩。

“隻是涉及的命案衆多,且采石費人費力,他們便不再用毒殺害外地百姓,反而大肆招募外地貧苦百姓采石運石。可條件苛刻,外鄉人不願留下時,他們要麼以偷盜奇石将其扭送官府,要麼以‘骨青’強留。

“輪到塗州知州換屆之時,那些鄉紳便再行賄賂。一旦發現有敢向京中彙報實情的書信奏章,他們便用‘骨青’将那秘密留存下來,再由被賄賂過的官員上書新來的知州暴病而亡。

“塗州偏遠,京中協理官不願涉足,草草問過鄉紳實情,便匆匆回京複命了。一來二去,塗州之事竟無人敢管,塗州百姓深受其害,卻也無能為力,後來西厥人漸漸與那些人勾結,運送碧茴草謀利,也不離奇了。”

柳江白聽到這裡,奇道:“不是說塗州已經被摩诃門盤踞了嗎?”

徐信畢竟是掌管穿風刃的二把手,聞言便道:“摩诃門也是西厥人,若無衛嘉授意,他們恐怕也不願去塗州待着。而且,”

他聲音一沉,“塗州軍已經被衛嘉的人買通了,你該知道,軍中人和江湖人不一樣,他們是上過戰場的利刃,一旦衛嘉發現了阿盈的身份……”

柳江白亦是沉聲:“那就省的阿盈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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