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還有可能不是這具身體裡的唯一主宰,在她和原主徐盈之前,又是誰在主宰這具身體?
她為何能在将那個不知名的存在打敗後,擁有原主徐盈的能力控火?
她沒辦法問其他的天變者,唯一留下活口的天變者元壽,還是個瘋子。僅僅靠着對現代暗号識别出天變者的方法太單薄,被強行帶入永昌郡主府後的下場,令藏起來的天變者學會了謹慎。
無邊的恐懼和強烈的憤怒幾乎将她淹沒,讓她忍不住抓緊了眼前有可能知曉的稻草。
道士見她目光幽幽,像一隻狩獵的老虎。
“我……”
他剛開口,徐盈眉間一緊,旋即截下射向道士心口的箭矢。
幾乎在同一時間,無數箭矢漫天而來。
徐盈拎着這道士順勢一掄,扔向了一面破敗的牆壁後。
“你還留了一手,我要生氣了。”徐盈壓着他的腦袋躲箭,聲音冷冷。
這些箭雨出自一早埋伏的皇家羽林弓箭手,這老道和摩诃門隻是個幌子!
老道腳上中了一箭,又被壓着喘不上氣,苦不堪言,隻道:“他們又不聽我的令!”
徐盈卻不管他的狡辯,眼睛緊盯着劈開箭雨的柳江白。
摩诃門一衆弟子沒了主心骨,本想拼着人海戰術完成将天變者抹去的任務,卻不想胥國的皇家羽林軍直接一視同仁,手上的箭連自己人都不放過!
徐盈目光徹底冷了下來。
被她摁在地裡的老道隻覺寒意陣陣,歪倒的視野裡,箭雨潑來的刹那,竟被一股無名火焰瞬間點燃。
漫天飛舞的箭雨變成絢麗的煙花,引得遠處趕來的護城衛一驚。
“是小姐!”杜維轉頭對徐信道,“他們已經對小姐動手了。”
徐信望着漫天火色,蒼白的臉上冷汗滾滾。
十六年前,他抱着襁褓中的徐盈逃走時,霧山上的火色便如眼前這般!
“那群臭道士!”
徐信恨恨收回視線,對身後跟來的心腹道:“今日一去,若小姐遭難,我等便是死,也要這李氏江山不得安甯!諸位可敢随我一戰!”
秦臻與其他人皆是應聲:“戰!”
殺氣騰騰的應聲,令年輕的護城衛首領微微一愣,旋即下意識跟着前輩們呼喊。
久不上戰場的平凡百姓再次回應這個字時,居然已經是十六年後了。
昔日年輕的面龐染就風霜,于十六年的安穩中卸下殺氣,披着貪生怕死的市儈外皮,在這一聲聲回應裡,隐約可見當年披甲殺敵的風貌。
隻是言語中,他們擁護的不是那位君王,而是他們護了十六年的小姐。
雷火與箭雨交織,與細密的雨絲映襯得天色極為精彩。
羽林弓箭手所處方位隐蔽,後方亦有人警戒。
為首的男子神情漠然,似是見慣了這等場景。
他擡手欲再次下令放箭時,脖頸忽的一涼,一支箭矢穩穩穿透他的脖子,充血的眼睛來不及閉上,便被前方倒來的士兵們死死壓下。
詭異的箭矢襲來,他們辨不清方位,拉弦放箭的刹那,身體陡然卻被一把把兵刃從背後捅穿。
徐信一刀掀開一個弓箭手,四下搜索徐盈的身影。
忽覺背後一陣寒意,徐信正要反手抵擋,一個三四十歲的健碩女子一揮殺豬刀,替他截下偷襲,問道:“找到了嗎?”
徐信搖頭。
薛嫖也着急起來了,“當初就該讓她跟着我殺豬,隐姓埋名才好。你大搖大擺将她名聲放出去,現下好了,别人比咱們先找到了她!”
話落間,薛嫖又是一刀一個弓箭手,語氣不耐煩,“這群人真是陰魂不散!”
徐信任她埋怨,當初安置徐盈身份時,薛嫖便将他罵了一通,後來沒争過徐信和秦臻,便改行殺豬屠戶,日日守在徐家斜對面。
眼下羽林軍再現,便是宮中那人下了死手,他們要是不能将徐盈從羽林軍手裡保下來,日後自是無言面對平安王。
轟隆。
雷聲一震,将徐信的目光定在一個不該出現的人身上。
越辛環手起刀落斬下一個昔日同僚,回首見徐信愣愣地看着她,利落地甩了甩刀上血,波瀾不驚道:“徐大老爺?出來做生意啊?”
徐信幹笑一聲,“是啊。越大人來執行公務嗎?”
越辛環不及答話,身後的電光登時炸開。
在場的所有人不由得停下動作,看向一棵被雷劈中的樹。
隻見那驚雷閃過,一個被挂在樹頂上的道士身中數箭,其衣袍随風遙遙垂下,上面寫了八個血字。
——真龍已死,天命在野。
而在這八個字下方站着的,正是一身血污的徐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