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要去喊人救她,轉身的一刹那卻又生生止住腳步,冷漠地看着這個人人不敢惹的大小姐一寸寸沒入水中。
憑什麼徐盈小小年紀便可以站在他的頭上!
憑什麼所有人都怕她!
沒了徐家人看着,徐盈不過是個瘦弱的孩童,有什麼說不得碰不得的!
他不僅敢對她動手,還要讓她再無淩駕于他的機會!
可那本該死去的徐盈,為什麼突然活過來了?
耳邊箭镞破風的聲音不斷,護衛們下意識想撤,卻又礙于趙恒宇的命令隻好舍身抵擋。
夜風長嘯,箭镞飛射聲停。
如蛇般黏膩的殺意陡然自背後漫開,徐盈反手飛射出一支箭镞,金屬沒入血肉的聲音與悶吭聲接連傳來,殺意立轉憤怒。
“看來是我失禮了。”她驅馬回看,見數十位在趙家潛伏過的摩诃門殺手怒目散開,将她與趙恒宇一同圍住,她一臉真誠,眼中卻無半分愧疚,“受驚手抖了,抱歉。”
“徐小姐好身手!”中箭的一人恨聲道。
他們不過才追上趙恒宇,還未卸下内力藏身,便被徐盈一箭戳破了動靜!
她此刻坐在馬上,眉眼如畫,華衣翻飛,若不是方才出手,倒像是個夜遊歸來的貴女!
傳聞中的草包竟有如此敏銳的洞察力,她分明是個高手!難怪右使遲遲不下手,是因為這個嗎?
徐盈打量一衆殺手,認真道:“過獎!諸位是有新任務?”
她這話似乎在說,若有任務,她還能讓讓路!
同樣被包圍的趙恒宇摸不準徐盈的意思,但照他對這位狠主的了解,此言絕非善意!當即從懷中扔出一瓶解藥,搶先道:“殺了她,解藥我自會全部奉上!”
解藥?
徐盈眉眼流轉,忽的笑出聲,“原來赫赫有名、手握碧茴草的摩诃門,還會被旁人的藥物牽制啊。”
見數十道幽幽目光齊齊看向自己,徐盈無辜道:“被騙一次兩次便知人心性,諸位應該比我更懂這個道理。”
那數十道目光又轉向趙恒宇。
陡然被殺手圍困已是驚恐,聽徐盈這挑撥離間的話,又迎上數十道虎視眈眈的目光,趙恒宇頓時生出一絲畏懼,卻還是強撐着。
“‘月黃昏’乃天下奇毒,一旦身體月相将滿,即便是有解藥也救不了了!諸位還不過是‘上弦月’之相,若想要全部解藥,就提着徐盈的頭來換!”
殺手們聞言一頓,右使的命令才過,可解藥就在眼前!
“摩诃門屠盡天下所有第一以立威望,徐盈不僅是首富之女,更是昔日靜山派外門弟子!諸位留着她,不怕噩夢纏身麼!”
這話一出,不僅殺手們一驚,連徐盈也微微凝眸。
“趙公子!”她面色不悅地乜了他一眼,“禍從口出。”
她驅馬剛上前幾步,下定決心的殺手們登時調轉方位,齊齊拔劍對向徐盈。
纏在腰間的軟劍噌的出鞘,徐盈面無表情地看着已經縱馬飛奔離去的趙恒宇,對一衆殺手道:“冒昧問一句,在鳳曲城的摩诃門殺手,都在這裡了嗎?”
這是什麼話!難不成她還想一網打盡?
衆殺手面色微青,想到她在趙家時的強撐,又不免輕敵,“傾駐鳳曲所有弟子殺你一人,小姐該知足了!”
徐盈卻是擡眸,眼中殺意盡顯。
“那便放心了,我要動手了!”
動手還要提前說?這是富家小姐的禮數嗎?
他們嗤笑着提劍飛身上前,長劍刺向對方的瞬間,軟劍已挑了握劍者的喉管,下一刻對方後仰橫劍,又割斷了殺手的腰肢。
與此同時渾厚的内力爆開,震得圍上前來的衆人紛紛摔倒在地,不及起身,一道鬼魅的身影已經提劍刺來!
長發飛舞間,那雙明亮的眼睛平靜如月。
像紅月。
身體最先感受到的是一陣微涼,随後是微熱的液體噴出,痛覺才傳來。緊接着視野颠倒,口吐鮮血。
他們來不及說任何話,已經是死屍了。
靜山派從不教廢招。
她前世替人收拾殘局,幹保潔多年,也從不學廢招。
“可惜沒人給保潔的錢!這單虧了!”
徐盈一甩軟劍上的血迹,壓下喉嚨間的腥甜。
五次入夢的損耗被她用藥強行暫時抵消,一口氣跑了這麼久,催動内力連殺二十二個摩诃門殺手,已經讓抵消有些不穩了。
她擡眼看了看火勢漸小的方向。
護城衛應該已經趕到了,徐知文沒事,隻剩下趙恒宇這一個麻煩了!
趙恒宇。
她收起軟劍飛身上馬。
他那句“你又不是真正的徐盈”是什麼意思?
就連那個在夢中傷到她的道士也隻當她是原主而已,趙恒宇又怎會知她是誰?
除非,原主是被他所害!
烏雲緩緩散開,露出了明亮的盈月。
她夾着馬肚追向趙恒宇逃跑的方向,目色淩厲。
“這樣一來,你就更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