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大夫知道事情緊急,略作沉思後,便道:“碧茴草自被先帝禁止後,所用醫案皆被封存,最快且最穩妥的的解毒之法還是如柳少俠那般。
“解藥不難制,難就難在解藥亦是毒藥,尋常人先受碧茴草之毒的侵襲,再受解藥藥性之剛猛,即便解了毒,身體在前些年是能恢複如初,但在往後的日子會突然不振。”
簡單來說,治得慢還能享正常年壽,治得快,那就折損壽命。長痛與短痛的較量,讓徐信等人一時沉默。
“不過,也并非毫無辦法。”
嚴大夫又道,“根據碧茴草之毒在陳公子身上發作的程度,再給我們些許時日,倒是可以做一些防毒預毒的湯藥,連服三日,再經碧茴草之毒,也能如柳少俠那般護住經脈,借藥浴行針排毒,即可痊愈。”
徐信等人點點頭,“如此,便有勞各位了!”
嚴大夫等人回禮。
“陳公子的傷須得先用藥浴連泡五天,藥方已備好,鄭大夫會守在這裡看着。我等還要替柳少俠行針,便先告辭了。”
等嚴大夫他們離開,花夫人與秦臻也借一步和徐信說話。
“嚴大夫說的柳少俠,可是徐老哥你府上新招的護衛?怎麼,他也中了碧茴草之毒?”秦臻開口。
徐家的護衛裡,一來就上擂台惹眼的,隻有柳江白。
徐信點頭,“他現在是阿盈的客人,兩年前被人下了毒,好在他自有造化,撐到了現在。”
他說得含蓄,但兩人都聽得懂。兩年前發生何等大事,是什麼人能做徐盈的客人,還被如此看重,自不用多說。
“這般看來,他的确是大有造化。”花夫人歎道。
兩年前那場禍事裡據說無人生還,柳江白中了碧茴草之毒能逃出來,還躲過摩诃門的追殺,想必不簡單。
秦臻則皺了皺眉,“此子既有如此身手,會不會……”
徐信搖頭,“不會,他此來隻是為了報叛師門之仇,與那些人沒有交集。”
那些人,是說李氏的人。
“叛師門之仇?在咱們城裡?”
徐信将懷中的畫像拿了出來,遞給二人。
花夫人與秦臻一看畫像上的人,皆是驚訝:“是他!”
……
“就是他?”
徐家,柳江白亦是攤開一張畫像,看着陌生的面孔,啧啧兩聲:“他的易容術還是這麼拙劣。這眼睛做的,還不如我那十二歲的小師弟的手藝!”
徐盈藏着這幅畫像,就是怕柳江白忍不住夜探趙家,一劍了結了,讓趙家有所警惕。
可他現在居然還有心情評價人家易容的臉!
徐盈默默喝了口茶,“記好了臉,我們今晚就去找他。你手邊那張是他住所的位置。”
柳江白聞聲,卻沒去看那張标有葉楓的紙,他慢慢折好畫像,放在了一邊。
“葉楓藏在趙家兩年,依趙恒宇的性子,未必不知他是誰。或許趙家與摩诃門交易碧茴草的主意,也和葉楓有關。那個叛徒借趙家觀察摩诃門追殺他的動靜,又能在趙恒宇的提防下藏兩年,可見他們的關系,絕非尋常。”
柳江白垂目,“今晚若殺了葉楓,勢必打草驚蛇,恐怕趙恒宇會立刻拿着碧茴草給城裡的百姓了。”
徐盈撥了撥茶蓋,“你忍得住嗎?”
能忍着看叛徒就在眼前卻不殺他嗎?
“找了這麼久,不急這一兩天。”柳江白道,“何況我的毒還沒解完,嚴大夫不是不讓我動手麼?”
徐盈聽他最後一句,沒忍住笑出聲,“你确定嚴大夫待會兒回來,不知道你動過手了?”
為了問嚴大夫他們被捆哪兒的時候,徐盈可是跟柳江白過了幾招的!
雖說柳江白不願與徐盈交手,也怕自己真動起手來徹底治不好了,就順勢被徐盈拿下,但大夫面前什麼都瞞不住,尤其是他今天還把大夫給捆了!
嚴大夫臨走時看他的眼神,不亞于師父罰他将拆壞了的師門機關複原的神情!
柳江白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說時遲,那時快,嚴大夫帶着藥箱正好踏進小院,慈眉善目地看着柳江白,柳江白麻木地扯了下嘴角,自覺地跟上嚴大夫準備“受刑”。
徐盈搖搖頭,轉身打開柳江白疊好的那張畫像。
畫像上的人臉是中年模樣,眉眼熟悉,神情與趙恒宇相似。
徐盈盯着畫中人的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要透過畫像将真正的葉楓抓出來!
“啊!”
趙啟猛地睜開眼睛,心有餘悸地看了看四周,然而卧室中除他再無别人!
他從花家回來後就覺得頭腦暈眩,自從沒了武功,他越發感到力不從心!好在趙家無人懷疑他的身份,趙恒宇為了趙家的家業又肯聽他差遣。
他才小憩了片刻,就被一陣寒意驚醒!那種感覺,就像有誰在死死盯着他。
“怎麼了?”趙恒宇聞聲推開了門。
“做了個噩夢。”趙啟含糊着,見他走路不便,“你的腿?”
趙恒宇亦是含糊,“撞上椅子了。”他一瘸一拐地走近,“有事要請‘父親’幫忙。”
他溫言細語得像個孝順的兒子。
趙啟心中不安,遲疑地問:“要做什麼?”
趙恒宇似笑非笑拿出一折文書,“請‘父親’将家主之位傳于我。”
“這件事啊,趙家本就是你的。”趙啟松了口氣,正要接過文書,心口處卻突然一涼!
趙恒宇神色不變地将刀又進了幾分,看着趙啟癱倒在血泊中,他才細聲道:“還要請‘父親’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