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啟抽搐着呼出氣音,他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讓趙恒宇一言不發地殺他。
他的易容術沒有破綻,趙啟的性格和行事風格他也學得很好!
他甚至讓趙家的處境變好了,難道這便是他的破綻麼?
摩诃門從不信任自己,他們承諾隻要将碧茴草之毒下在師門的飲食裡,就會給他碧茴草之毒的解藥!
可那場大火過後,他等來的卻是摩诃門的屠刀!
山路崎岖,再加上夜雨難行,他用内力壓着毒性,撐着爬進一座破廟。
寒冷、刺骨的傷痛,以及殺手在後的恐懼令他以為自己隻有死路一條!
他握拳咬牙不甘!
忽然破廟外一陣嘈雜,轉機出現!
趙家商隊來得太過及時,趙啟那個懦夫又是極軟的骨頭,拿個刀吓唬一陣,他便輕易吐露了趙家的情況!
趙啟迫切地想在鳳曲城讓趙家站在頂峰,可他這樣的性格做不到!
他做不到,葉楓可以!
葉楓将趙啟的身體化去,又易容成趙啟的模樣,輕易就進了鳳曲城,進了趙家。
趙家無人對他起疑。
因為商隊遇上山匪受點傷是很正常的事,他身體大不如前也合理了,甚至對人對事更加謹慎也無可指摘!
可惜,趙恒宇比他還要謹慎,即便他們一年也見不上幾次面,好在他成功瞞過了。
他有意引導趙恒宇去接觸摩诃門,借趙恒宇的手探摩诃門追殺“葉楓”的情況,趙恒宇談的生意越來越大,也漸漸依賴他。
趙恒宇在一衆趙姓子侄中的聲望漸漸高了,趙家也逐漸被鳳曲城那些人接納……
他想不通,為什麼趙恒宇會對他下手!
為什麼是他!
“因為兩年前父親的路徑,是我洩露出去的。雇的那群山匪也說了父親重傷,絕對活不過來。”
趙恒宇撚起葉楓的拇指在血中蘸了蘸,摁在手書上後,吹了吹,看着葉楓瞪大了的眼睛,“别這麼難以置信,這件事我早就想做了。”
“父親軟弱無能,眼光又不好,隻看得見趙家堂表兄弟,卻獨獨看不見我!甚至還以與京裡的堂叔斷絕關系,來讨好徐家!”
他冷笑着,撩起即将落進血泊中的衣擺,語氣幽幽。
“徐家獨大,哪裡會看得起這樣的當家人!父親太天真了,徐家怎會容忍這樣的爛泥來污濁他的地盤呢!要想成事,還得用硬手腕!取代徐家,趙家才不會跟狗一樣讨好這個讨好那個!”
他歪着頭,笑着對逐漸涼下來的葉楓說:“隻有我當上趙家家主,趙家才有出頭之日!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我父親,卻依舊聽你的話,張自己的勢。”
他撐着膝蓋緩緩站起身,擡手招了招,背後立刻出現一個人影。
這人背着個麻袋,丢出半死不活的表兄趙恒槊,随後又把捅在葉楓身上的刀的刀柄,遞到表兄手裡。
“好一幅為争奪家主之位大打出手的叔侄相殘圖。”
趙恒宇又将手裡手書撕成幾片,扔在地上,造成趙恒槊為手書殘害家主的現場。
做完這些,他長長地歎了歎,眼底卻毫無得逞的喜悅,隻是麻木地看着地上的傑作。
“你為什麼突然要殺了他?”扔麻袋那人用西厥語問。
趙恒宇反問:“你們不是一直想殺他麼?”
“可是今日太過突然。”
“不突然。”趙恒宇森然道,“徐家在查碧茴草,還想在放詩會上進我的遊園,明目張膽地查碧茴草的下落!我怎能如他們的意呢!”
趙家發喪,放詩會便隻能另選主事人,他們也就沒有理由進剛剛辦完喪事的趙家的遊園!
“拖延的這幾天,你去把碧茴草處理好。萬一露餡,我便不好辦了。”
他丢給那人一瓶東西,那人目光一喜,連忙打開往嘴裡灌!
摩诃門有碧茴草,趙恒宇有其他控制人心的東西。
人嘛,隻有憑多番手段,才能爬上高處!
徐家是他往上爬的一塊墊腳石,他還要揭開徐家最大的秘密,借徐家的勢,揚自己的名!
那個徐盈!
那個不該再活下來的——徐盈!
他眼神陰鸷,拳頭緊握,像是要把誰死死捏在手裡!
良久,他才帶着扔麻袋的人,一瘸一拐地從暗室離開。
……
沛甯縣,驿站。
馬匹不住地躁動,原本喂了草料的小夥猛不丁被離得最近的馬兒咬住衣服,他不耐煩地拽了拽,“有的吃就不錯了!還嚼我衣裳!松開!”
一向通人性的馬兒頑固地咬着,甚至還往旁邊拽去!
小夥一下沒看住,被拽了個跟頭,正要罵,卻看見不遠處停放的棺木被打開了!
他愣神間想要找人将棺椁蓋好,哪知一回頭,正撞見一個穿着壽衣的老者在涼亭上飛!
他驚得一口氣沒上來,便昏倒在地。
若是徐盈在此,必然認得出那飛在半空的老者,就是夢中與她交手的第二位老道!
不過也不算晚,這老道雙目緊閉,手腳還算能動,隻不過看上去像是被什麼東西吊住了一般。
他無法言語,隻能嗚嗚地發出幾個音,直到臉上充血,他才唰的一下掉在地上,通紅的眼睛裡流露出無限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