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珠一轉,盯着荊玄,“你可别跟着我,我們倆才認識幾日。客棧兩人入住就是兩份錢,這錢能買三四包魚茸花糕,我能吃好幾日呢。”
荊玄望着眼前的小氣鬼狐狸,并沒有接過金子。他說道,“我要回部族。”
“他們這麼害你,你還要回去,是有王位要繼承嗎?!”花小烏氣暈。
荊玄沉默地看着他,直到這粉狐狸蹦了起來,“你真有啊?”
花小烏小臉一紅,連忙把金子細細收了起來,他這點金塊也許還不夠别人王冠的一個角,丢死人啦,“不早說!”
荊玄平靜道,“知道了,我下次會早一些。”
花小烏:……
他想了想,問道,“你們的王冠是金子做的嗎?”
荊玄回想了一下方才粉狐狸拿出的被稱為金子的東西,“我們沒有王冠,首領的象征是一串虎牙鍊子。”
“你方才說的東西,我們通常用來鋪地。”
話音剛落,原本蔫巴巴的粉狐狸精神煥發,雙眸亮如星辰,“大虎子,我幫你清了這麼多次傷口,你以後遇見我,給我帶幾塊你們那裡的特産地闆好不好?”
荊玄對視上這雙眼睛,從未有過的情緒浮在心頭。那情緒像這粉狐狸的毛,柔軟溫存。他俯下身,半跪在地上,伸出大手輕輕捧住小小的粉狐爪,認真道,“你和我走,待我稱王,所有的地闆都是你的。”
花小烏趕緊把爪子收回來,搖頭晃腦,“不不不,這幾日我吃了好多餅子,這個真的不能吃了。”
他瞧了瞧荊玄身上的傷,已經長成了猙獰的傷疤,不由得喟歎。尋常人有這樣的緻命傷,基本等于去閻王爺那兒登名了。
而這白虎,硬生生撐了這麼久。也許他從心底,還是在期盼着族人的出現。
“你以後要多留些心眼,太過相信依賴别人,最終還是要落得之前的下場。”他把披風撕扯出一小塊布,将長命鎖裡的幹糧全部放了進去,想了想,還是放了幾塊金子,“這些金子,你等幹糧吃完了還沒到領地,就化成人形,再去人界的鋪子買,一小塊就能買好多好多好多東西,别被騙了。”
“這些日子,多謝你。”他把包裹推到荊玄跟前,揮爪拍拍荊玄的肩膀,毫不留戀地轉身搖着狐狸尾巴向前走去,“就這樣啦,大虎……唔,荊玄,我等你送金地闆哦!”
他走了好久,回過頭。荊玄又變回了白虎,遠遠地坐在原地,望着他。
花小烏看了會兒它,那白虎便躍躍欲試,起身向他的方向試探地走了幾步。
然而,這隻沒有良心的小粉狐狸,絕情地折身鑽進森林的暗處,再也沒有回頭。
沒有留下名字,也沒有留下原身的模樣,隻在荊玄的虎毛裡留下了一點點溫熱的、帶着蜜桃甜香的氣息。
花小烏跑得飛快,生怕那隻白虎追來。待周圍靜悄悄的,隻餘他的喘息聲,才停下腳步,累癱在地上。
他很渴。這幾日為了養荊玄的傷,不讓他感染,他把香音備下的水分了一半給荊玄,現在水袋裡空空的,就算是再頑強的野草種子掉進去也發不了芽。
癱成餅狀在地上緩和了會,他的耳朵抖了抖,捕捉到了溪流的聲響。
現實中的生水不能喝,但在這樣古樸的世界,稍微喝一點應該不至于生病吧?
沒關系,鬧肚子了也有香音姐姐給的藥呢,吃了準沒事。
花小烏猶豫了會,從地上爬起,往溪流方向走去。
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上回到了水源邊,被蟒蛇逮了個正着。如今他吸取教訓,一路東張西望,時不時往草堆裡抛個石子,隻驚出了幾隻綠油油的螞蚱。
他安心地接近溪水,腦袋一低,清洌洌的水面倒映出一張巨大的繩網。
一撲,一卷,一提。
花小烏吊在獵人的陷阱網裡,沉默地歎了口氣。他活動了一下狐狸嘴巴,努力地呲着小牙磨咬繩網。
暮色降臨,遠遠亮起了幾個火把,逐漸接近。花小烏嘴裡全是磨破的血,疼得他眼汪汪的。獵犬湊近來聞他,尖利的牙垂涎三尺,他一動也不敢動。
獵人放下網,看見粉狐狸的皮毛,笑得合不攏嘴,“這顔色當真稀奇,能賣不少錢!”
花小烏被關進了籠子裡,放在木車上推走了。他蜷縮在角落,思考着僞裝成狐仙,這獵人會不會信他。
一輛車馬經過,他正發呆,忽然聽見了熟悉的谄媚的老頭音。
“啊喲,獵頭,你這狐狸賣多少錢?”
一盞油燈湊近木籠,花小烏看到了幻月閣管事眯着老眼昏花的眼,往籠子裡瞧。
“我家少爺,最近正癡迷狐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