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可是阿嬴?”
景窈起先是一愣,倒不是因為她沒想到不過才這麼幾天景婳喚姬長嬴竟已是喚得如此親昵。她隻是覺得不該取“阿嬴”二字罷了。
聽着有些怪啊。
景窈半天未應,景婳倒也懶得與她在此争個什麼,隻輕勾了一下嘴角,說道:“我看見了。”
說完,轉身便往前廳走去。
沒什麼值得争的,她這位三姐姐的模樣比她可是差遠了,昔日家裡開席設宴就沒哪家公子會将目光留在三姐姐身上。
至于三姐姐是何以入的東宮?不都說了麼,喜歡三姐姐的是皇後,又不是太子。
太子……
景婳想起上次她受傷,二姐姐也來探望過她,在她床邊坐了許久,說了許多體己話。
她與二姐姐自幼一個屋子睡到大,感情自然好得不得了。從小她就知道她不如二姐姐聰慧,所以凡事她也都喜歡找二姐姐商量。這一次,二姐姐說,甯王對她,或許不是真心。
她起初有些急,甯王那樣的人,不是真心,怎會主動招惹她?
二姐姐說,可能是因為阿窈要入東宮了吧。
想到二姐姐那日與她說的話,景婳不自覺握緊了拳。
沒關系的,這世間男子,少有不好美色的,既是如此,她就不會輸!
…
景嵘有時候覺得自己有點背。
世人都說,知道得太多,就活不長。所以有時候他并不想知道那麼多,不管是上京内的各種秘聞還是他自家府裡的腌臜事。
但偏偏……
他不過是因為拖拉着不想去前廳湊熱鬧,所以才選了遠路從蓮池這邊走。誰知他才方要經過月拱門,就見着三姐姐的影子被拉入了假山。
景嵘想,行吧,這假山遲早得拆,風水不好。
而他縮在月拱門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進吧,豈不是打擾到那位辦事?退吧……
景嵘想了想,還是背貼着月拱門側的牆壁蹲了下來,将自己隐在了竹葉裡。
越來越有意思了,姬長嬴若是與三姐姐有淵源,就不應去招惹五妹妹。
不然麼……
景嵘折了一片竹葉銜在嘴裡,冬日竹子不落葉,但依舊會枯萎,味道就如秋日的野草。
三年前三姐姐突然從金陵回來,他就知道這景府不會再安穩了。謝家九爺是怎樣的人,若非有着什麼必須要讓三姐姐回到這府上的理由,他怎會輕易放人?
而需遣得三姐姐回來,那勢必是裡面牽扯到了嫡母。
嫡母……
景嵘嚼了一下竹葉,眼裡閃過一道微弱的光。
三姐姐,就是甯王那位早亡的發妻吧?
真成過婚了?
不可能的,管教嬷嬷早已驗過入選秀女的身子。
那便是甯王的一廂情願了。
可為何甯王認不出三姐姐?
金陵,到底發生了什麼?
…
姬長嬴手指捏着一片紙卷。不到一掌的大小,上面寫着兩行字,一個名字一個地點。
“主上,”寅瞳單膝跪在地上,問道,“可是要屬下先去埋伏?”
“不必。”姬長嬴道。
他既已見過景三姑娘,那景府就沒必要繼續待下去了。
甯王被皇上急召入宮的消息傳到康氏耳裡,引得康氏一樂,她可真是好生快活啊,柳氏耗費心機去做那工序繁複的小菜,卻沒想甯王連瞧都不會瞧一眼!
不僅那兩道小菜沒被甯王瞧見,連景婳都沒被甯王瞧見。
她可不得樂上好一陣麼。
“餘媽媽,”康氏吃着茶笑着說,“你說這算是什麼?人算不如天算?”
“她柳舜華不是能耐麼?能耐又能怎樣?老天都不幫她。”康氏不見餘媽媽應她,也不計較,餘媽媽各方面都好,就是不太願與她唠叨這些,讓她時常覺得有些苦悶與寂寞,不過這些年她也都習慣了。
于是她繼續自顧自說道:“柳舜華不痛快,我就大大的痛快!”
餘媽媽一邊給康氏屋裡添着熏香,一邊聽康氏絮絮叨叨那些雞毛蒜皮的事。
她家姑娘原本是那樣妍麗的女娃兒,不應這般地苟活在這四方屋檐之下。
庭院深深,太吃人了。
康氏見餘媽媽隻顧撥那熏爐裡的料子,心下煩悶:“别撥了,隔三差五地送這些東西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多疼我這個妹妹。”
餘媽媽低垂着眉眼,想着随着這些東西送來的那張紙卷,低語道:“那邊還是心疼姑娘的。”
康氏翻了個白眼,心道餘媽媽不愧是她從娘家帶出來的,對她是挺忠心,對她父兄也挺護着的。
不過這都沒關系,今日個她心情好,不想理這些操心事。
晚飯少了甯王,但席面卻是因他而做。
康氏左等右等,也未等來柳氏做的那兩道小菜,忍不住出口揶揄了兩句,誰知柳氏卻笑着平平道:“想着峥哥兒過幾日便回來述職了,那幾樣香料稀罕,便留下想給铮哥兒順順胃口。”
提及景峥,康氏心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瞬間臉就跨了下來。
王氏見她倆如此,隻搖頭,心裡覺得這後面娶進門的當真不争氣。
原先的那個謝氏是肚子不争氣,如今這個康氏過門沒幾年接連誕下了兩個兒子,但腦子實在是不頂用。
不然這宅院怎就能被柳氏把持住?
連她都不得不承認,柳舜華命好,給文遠生下長子長女不說,那兩孩子還都能耐。峥哥兒當年殿試奪了榜眼,如今正得聖眷,嫣兒在一品軍侯府也立住了。
往後柳舜華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好過。
康氏憋悶,柳氏卻沒再說什麼,隻默默又吃了兩口,與王氏說了幾句暖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