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珂手上拿的信,字體還算端正。通篇語言樸實,簡明短潔。
上面回答了他之前的問題。春花說從京城來看望他們,接着第二天沈母便說要回趟娘家,他勸阻也沒用,春花主動作陪。
春花隐瞞了和離的事實還能理解。母親撒謊來京便有問題了。他了解母親的為人,最是善良軟和,愛子如命。
讓她拖着病體來京的,隻可能是兄長的噩耗。而她要親自确認。
至于娘親為什麼冤枉公主,以他的觀察推測,恐怕也是春花在其中作祟。
可春花為何要對沈家使如此毒計!
這些年,兄長憐惜她的身世并且愛她敬她。沈家也不曾有過半分對不起她。
沈青珂憤怒之餘百思不得其解。
而那日香爐裡本該是他慣用的迦南香,有提神醒腦之用,他每日夜讀時便會點上。
那情香隻能是趁他不注意時偷換的,春花竟然有如此手段?沈青珂頓時覺得,他可能沒了解過這女子。
眼下他用手指按了按眉心。他被賜了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再過幾日,便要去翰林院任職。
碧色的剔透茶杯被熱茶熏得溫暖,握着杯子的指尖卻一片寒涼。
沈青珂的雙眸布滿寒意,袅袅升起的熱氣模糊了他清雅若月的面容。
唐心睜眼後看到自己的處境。一臉懵逼,似乎還是在鳳梧山上,便提心吊膽地過了一日。
本以為會被關到地牢之類的地方,沒想到對方隻是找了個院子幽禁她,每日還好吃好喝的供着。
到了晚上她準備梳洗,不僅有啞奴送來熱水,還準備了換洗衣物。這和想象中的囚禁生活不一樣啊。
按照趙太後狠毒的心腸,這先禮後兵的風格确實有些反常。不管怎樣,她還是打起萬分精神應付着。
而秋渠看到竹哨後,自然能明白她遇險。至于明思與秋渠的事情,卻隻能看聽天意了。
說實話要說光看長相,兩人倒真的沒有相似之處。唐心一陣胡思亂想。
這天晨曦初露,她的院子裡終于來了客。來人一身玄衣,戴着黑紗鬥笠罩住全身,辨不清男女。
畢竟身處險境。唐心一直淺眠,天亮便醒了。她剛好在院子裡,看着玄衣人,冷道:“閣下綁了我來,究竟所謂何事?”
對方低低開口,嗓音古怪,似男似女,“唐心,本……我無意要你性命,這段時間你老實待在這就行。”
本......本宮?顯然不是。
唐心的心中一凜,捕捉住幾縷頭緒。
她撩着眼皮,故意開口挑釁:“若我說不呢?”
玄衣人顯然經不起激。他冷哼一聲,不屑道:“你有什麼資格說不?不論你如何掙紮,都是一個死字罷了。”
說完這沒頭沒腦的話,他也覺得有幾分不妥。隔着黑紗,似乎看了她一眼,便躍過牆頭離開。
唐心感受到的眼神冰冷至極,似乎在看一個死物,還是看蝼蟻般的不屑。
她立在原地,被這話驚了心神,小臉煞白。細看下,她的杏眼中蹿起了憤怒的火苗。
直呼她的名字,又帶着不屑和敵意。
是春花的同夥。
這個可怕的認知差點擊潰她的理智。
比起原本以為的趙太後,這次的對手讓她不寒而栗。
攥緊手掌,她深吸了一口空中寒涼的冷氣,逼自己鎮定下來。她緩緩走進房間。
難怪隻是幽禁她于鳳梧山,這和她還在水月庵沒有區别。因此不會鬧出什麼動靜。目的隻是看住她,防止她去幹擾他們的計劃。
春花是個蠢貨,哪怕察覺她的不對也不會細想。恐怕是她的同夥注意到沈青珂的變化,也發現了她的異常。
此時到了七月流火的季節,天氣卻不見半分轉涼。空氣十分悶熱,百姓抱怨不止,欽天監已經開始擔心旱災,朝中各部商量起預案。
天空中鉛雲堆積,遮天蔽日。鳳梧山的溫度突然降了下來。唐心立在窗前,感受着狂風呼嘯,天地間一副風雨欲來之勢。
這裡的地勢比水月庵高的多,可以看到京城最高的建築的屋頂。大曆的繁盛盡收眼底。
她猜到了即将到來的事。神色冰冷,心中的恨已經壓過了恐懼,一雙美麗的眸子被激得發紅。
原本下在永安五年的那場雨,恐怕要提前來了。
那也是毀滅她人生的沉痛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