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綠水鎮不大太平。大街上,一個布衣荊钗的婦人正和丈夫竊竊私語。隻聽見她小聲說:“聽說了嘛?最近山神又發怒了。”
白瘦的男子皺眉道:“說些什麼怪力亂神的。你這無知婦人,整日都在神神叨叨些什麼?可不要教壞了胖妮。”
婦人見他不相信,一時羞惱下想與其争執,畏懼地看看四周後,又閉緊嘴,便挎好菜籃,扯着丈夫歸家。
“你給我住嘴,不要議論山神。快回家看胖妮去……”
兩人逐漸走遠。而離他們方才站着的地方不遠,陰暗的街角裡,閃過一片黑色的衣角。
一個灰衣灰帽的尼姑走在街上,左手持着度牒,面色平和。她敲開了一家小院的門。
門後露出一張溫婉的臉,這少女正是秋渠。而這化緣的便是明思,秋渠将一碗米倒進了尼姑的碗裡。
明思雙手接過,合掌回禮道謝,念了句“阿彌陀佛”。秋渠也回了一禮,随後明思離開,院門被緊緊合上。
而秋渠快步走回房間,鎖好門窗,張開手,裡面有張卷好的紙條。是方才明思偷偷塞給她的。
緩慢地打開紙條,上面寫着“子時三刻,黑樹林裡,南方第十顆槐樹下。”
她咬了咬唇。前日這尼姑來尋她,說是代送賀禮。原本她二丈摸不着頭腦,可一看到竹哨便明白了。
便接下竹哨。而尼姑看到她的臉後,神色震驚,死死地抓住她的手,眼淚撲撲地落下。
接着又問她的生母是否姓傅,是不是文縣人。還說自己是她的小姨,她的母親是她的孿生阿姊。
因秋渠長得随了父親,也沒見過生母。雖然将信将疑,為了能救公主便也認下這門親。
她一邊思索,邊開始着手準備東西。因擔心蒹葭害怕,便留了書信隻說自己出門辦一趟差事。
※
鳳梧山,後山禁地。
這幾日都是陰天。禁地裡的暗室更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沒有一絲亮光,幽暗森冷。
室内有人點燃了一根蠟燭。便看見個漆黑的人影,戴着羅刹面具,身形高大,他正站在床榻前。
榻上正躺着一個男子。面如冠玉,鳳目薄唇,倒是個俊俏的公子。可這公子一睜眼,便讓人惋惜起來。
這雙鳳眼呆滞無神,帶着愚癡。他看到眼前的黑影,完全沒有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他絲毫不害怕,歪頭看着鬼面人,發出“阿巴阿巴”的怪叫,嘴角流下一灘晶亮的口水。
鬼面人像是有點受不了這癡傻兒,嫌棄地離遠了點。他伸出右手,“唰”地一聲,在手掌的正上方,竟然出現一團藍色火焰。
這火焰幽藍寒冷,不是人間的火種,仿佛來自幽冥地獄。
而這鬼面人也不像凡人。他也不是茅山一派,起碼施展的這些神通,江湖上的任何一個門派都比不過。
“天地玄宗,萬本五根。聽我号令,魂歸!”
他念了一句咒語,并起兩指貼近榻上男子的眉心,指尖如有雷霆萬鈞。
藍色火焰如同有生命般,竟然慢慢地消失在他額前。
公子緊皺眉頭,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鬼面人施了手段,讓他無法動彈隻能承受。他終于承受不住腦子快要被劈開的痛苦,本能地狂叫一聲。
“啊!”
随着一聲足以震破耳膜的吼叫,公子痛暈了過去。與此同時,暗室的門被人從外面破開。
幾個黑衣侍衛撲了進來,惶恐地喊着:“駱王殿下!”
……
子夜時分,萬籁俱寂。一聲笃的輕響傳入唐心的耳朵。一直躺着的少女睜開雙眼,眸光灼灼,原來根本沒有入睡。
她掀開被子,走下床,動作小心地推開窗戶。窗外竟站着秋渠。少女面色從容,絲毫沒有意外。
秋渠利索地翻了進來,壓低聲音道:“公主……”
“噓,”唐心按住了她的唇,給了她一封早就寫好的信,那上面寫好了所有她假扮唐心的注意事項,接着示意她躺回床上。
秋渠眨着眼睛,乖巧地點頭,安靜地接過信,順從地躺回床上。唐心則翻出了窗,她早就摸清了這院子的構造,熟門熟路,這都是她天天散步的目的。
而這兩夜睡前她都狂灌水,一晚上要起幾次夜。因為她的房間有任何動靜,便會有人敲門來看。由此她也弄清了啞奴每夜的換班時間。
若她真的賭對了,那麼明思必定會全力幫秋渠,自然也會留意她這邊的動靜。
這幾天她說天氣太悶,胃口不佳。中午的五菜便減到了三菜。傻子才會午時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