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功夫,唐馨已經套好馬車,擎等着張婉瑜上車出發。
一行人站在大門口不敢催促,還好沒讓她們久等,張婉瑜便出了來。
眼下正直秋收,大部分村民都下地收麥子去了,村道上行人稀少。
屬于草木的氣息鑽入鼻尖,撫平張婉瑜紛亂的思緒,她挑開車簾子向外張望,一眼便瞧見了戴景然揮汗如雨。
田裡大部分是女人忙碌的身影,隻有兩名男子在忙活,讓人無法忽視他們的存在。
别家是男主内女主外,一家子其樂融融。張家是夫郎下地種田,女兒洗衣做飯,妻主潇灑自在。長此以往,每個人心裡都有抱怨,一家子烏煙瘴氣。
馬車行置橋邊,嬉笑聲傳入耳中,張婉瑜尋着笑聲看去,男人們三五成群的蹲在河邊洗衣服,一邊洗衣服一邊話家常,氣氛輕松愉快。
張婉瑜以為自己能夠接受女尊男卑的世界觀,當原有的世界觀崩塌之後,心裡頭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基建小分隊出了門,院子裡隻剩李繡文一個人,此時正打水澆菜,她被隔壁的咔咔劈柴聲吸引,趴在牆頭邊張望。
這麼俊俏的小郎君,妻主怎麼舍得讓他幹活兒?難道家裡沒女人?是孤身未嫁,還是死了妻主的寡夫?如果是死了妻主的,和她可是般配。
想到此處,李繡文笑起來,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水瓢裡的水灑了都沒察覺。
“咔嚓”一聲,木頭被斧子劈成兩半,宋康健隻覺一道目光噙着他,側頭看去,對上那雙眯成一條線的眼睛,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别開目光,不在搭理花癡女人。
觊觎他的人多了,讓他動心之人還沒出現。
張婉瑜還不知李繡文打宋康健的主意,若是知道了,腿能給她打斷。
李繡文笑眯眯看着人家劈柴,忍不住詢問:“小郎君,你今年多大年紀呀?”
宋康健最讨厭見色起意的女人,斜了李繡文一眼,一斧子掄下去,木頭渣四處飛濺,有些朝着李繡文飛來,吓得她急忙彎腰低頭,躲到牆頭下面。
再次擡頭時,小郎君已然不見了蹤影。
李繡文感歎道:“還是個兇的。”
放下木柴,宋康健扯過臉盆架上的巾怕擦了一把臉,問弟弟道:“中午我們吃什麼?”
正在繡花的宋平安頭也沒擡便回道:“面條。”
“好。”
張家院子裡雞飛狗跳。
張曉晨憋了一肚子氣無處發洩,叉腰站在院子裡,大罵張婉雲與張婉清:“讓你們去喊你爹你們不動地方,讓你們去找張婉瑜報仇你們不去,真是兩個廢物,還能指望你們什麼?”
任她如何咒罵,兩個女兒均不搭話,各忙各的。大女兒坐在案前研墨,小女兒切豬草,菜刀與豬草發出的摩擦聲令人煩躁。
兩個女兒不說話,張曉晨感覺自己受到了忽視,心中怒火熊熊燃燒,一腳踢翻裝滿豬草的籮筐,跑進屋搶過大女兒手中的硯錠摔在地上,吼道:“你們倆想幹什麼?不理老娘是不是?”
這日子沒法過了。
“這話應該我問母親才是,作為一家之主,你竟然打發兩個男人去收麥子,我們想去幫忙你也不讓,你自己閑着沒事幹去招惹三妹妹,挨了打還不服氣。”張婉雲憤然問道:“娘,你究竟想幹什麼?非要大家不開心你才開心嗎?”
張曉晨愣了一瞬,感覺威嚴受到了挑戰,一巴掌甩過去,罵道:“你放肆,膽子肥了是不是,敢用這種語氣跟老娘講話,信不信老娘斷了你的銀子,讓你無法參加明年的春闱。”
這一巴掌力道重了些,張婉雲的嘴角見了血,她擡手擦去嘴角血迹,擡眸道:“好啊,最好說到做到,你以為我喜歡讀書麼?想考功名麼?那是你的選擇,是你逼我的。”
“你……”張曉晨氣結,怒吼一聲:“滾,都給我滾。”
“滾就滾。”張婉雲什麼也沒拿,擡步出了房門,拉起正在切豬草的二妹妹,“二妹我們走,娘讓我們滾了。”
張婉清不知如何處理這樣的情況,任由大姐姐拉着她離開家。
姐妹倆漫無目的走了許久,張婉清忽地停下腳步,甩開張婉雲的胳膊道:“大姐,你是家中長姐,又是讀書人,應該沉穩一些,不可像三妹妹那樣胡鬧。”
同是一父所出,為何如此不公?三妹妹自幼随心所欲,二妹妹清閑自在,卻要求她挑燈夜讀、懸梁刺股?
她問道:“為什麼三妹妹可以,我不可以?”
張婉清道:“因為她是妹妹,家中最小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