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婉瑜走到架子旁,從架子最底層拾起桑樹枝,摘下葉子丢進蠶筐裡,蠶寶寶嗅到桑葉的味道,争先恐後往桑葉這邊爬。
宋康健立在一旁看着,靜默不語,這讓張婉瑜感到不解。這男人明明很好奇,為什麼不問她問題呢?
喂過蠶寶寶,她對宋康健道:“你傷勢未愈,别站太久,還是坐下來說吧。”
宋康健微微颔首,“嗯”了一聲,挪到桌子旁坐下。
家裡沒有茶葉,張婉瑜倒了一碗白開水,遞到宋康健面前,坐下來,問道:“你這身子還沒好利索,應該卧床修養才是,怎的着急串門子?”
男人一改往日的夜叉形象,笑容溫和,說道:“這次遇險,多虧了張姑娘搭救,宋某感激不盡,總要過來說聲謝謝的。”
“一句謝謝就完了?”張婉瑜有些驚訝。
“張姑娘想要什麼樣的謝禮盡管開口,宋某竭盡所能為張姑娘尋來。”宋康健淡然一笑,覺得張婉瑜提些要求理所應當,真沒想到這女人會得寸進尺。
“什麼樣的謝禮能抵消救命之恩呢?”她的眼底似有陰謀,開玩笑一般說道:“要不,宋公子以身相許得了?”
男人的臉膛因為羞臊而泛紅,霞色燒到耳根,愣了半晌不知說些什麼好,朝門外喊道:“平安,我們回家。”
和諧的氣氛頃刻間土崩瓦解,積攢的好人品再一次歸零。
張婉瑜急忙解釋:“我開玩笑的,你可千萬别生氣啊。”
可是,誰會聽她說呢?
兩抹背影消失在大門口,張婉瑜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歎息一聲,“是我太直接了嗎?難道古人喜歡委婉含蓄的表白方式?”
接下來幾日,宋家兄弟倆很少出門,院子裡冷冷清清。
張家院外倒是熱鬧,一波接一波的來人,這些人站在大門口向内張望,看到三間搖搖欲墜的土坯房,各個搖頭歎氣,帶着來人離開。
他們此次前來,是為自家兒子提親來的,到村裡一打聽才知,張家三女兒如今自立門戶,窮困潦倒,家底隻有這三間土坯房,哪裡還敢登門,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一行腳印也未留下。
張婉瑜沒空理會這些,蘑菇等着她采摘,蠶寶寶等着她喂養,還要打掃房間、洗衣做飯,睡覺的時間越來越少,趴牆頭逗宋二的時間都騰不出來,哪有時間搭理那些不相幹的人。
在她的細心照料之下,蠶寶寶漲勢迅速,蘑菇産量也略有提高。
這幾日,她又為彩雲閣送了兩批貨,收入增加兩百文,買米花去一百文,還有一百文結餘,加上之前攢下來的一百二十文,她現在已經有兩百二十文的積蓄了。
即使蘑菇産量有所提高,但價格不盡人意,靠經營蘑菇隻能勉強糊口,攢不下什麼錢。
若是想靠蘑菇産業發家緻富,便要擴大種植面積,技術也需提高,比如說,不能再從山裡往回拉腐木了,而是自己制作菌包。
可做這些事情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大量精力,現在的情況不允許她等待,要先想辦法養活自己,發家緻富要徐徐圖之。
她選擇暫緩擴大蘑菇種植,将期許寄托在這些蠶寶寶身上,希望蠶寶寶争氣些,早日吐絲結繭。
宋平安看到張婉瑜每天拾桑喂蟲子,總覺得這女人腦子有毛病,與哥哥說道:“隔壁那女人天天任勞任怨喂那些蟲子,我看她是魔怔了。”
宋康健道:“或許那些蟲子真能吐絲織布呢?”
“呵。”宋平安繡花的手沒停,繼續道:“不是我貶低她,即便那蟲子能吐絲,張婉瑜她會織布嗎?”
提到織布繡花,少年那雙澄澈的眸子裡劃過一絲驕傲。
他們是一個村長大的,自是了解張婉瑜,那女人渾渾噩噩活到十五歲,向來隻知吃喝玩樂,逍遙快活,哪裡會幹織布這種活。
思及此,宋康健放柔了聲音,問弟弟:“倘若張姑娘養的那些蟲子真能吐絲,你幫她一回可好?”
“哥……”宋平安神色詫異,下巴險些掉下來,問道:“哥你什麼意思?以前你最是讨厭張婉瑜了,而今卻要我幫她,難道你……”
“别瞎說。”宋康健解釋道:“她救過我的命,咱得知恩圖報。你幫她織布,教會她織布也行,這恩便報過了,哥這心裡才能踏實。”
話說到這個份上,不答應不好,宋平安不情不願地點頭,“若她需要,我可以教她織布。”
宋康健面上無甚表情,眼底笑意卻暈染開來。
半個月後,蠶寶寶爬上木格,吐絲結繭。
張婉瑜将蠶繭收入竹筐,提着竹筐來到宋家,想與宋康健分享這份喜悅。
此時正直午時,宋家兄弟倆正在吃午飯。
一抹身影從窗前經過,直奔屋内,宋康健擡眼,見是張婉瑜來了,喜悅爬上心頭,面上卻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道:“進來吧。”
張婉瑜不是扭捏之人,提着竹籃進了屋。
她欲擡手,宋平安急忙制止,“等一下,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要是蟲子的話趕緊拿走。”
那麼惡心的東西若是拿出來,他的小胃受不住嘔吐之苦。
見宋平安如此排斥,張婉瑜剛欲擡起的手一頓,解釋道:“它現在已經吐絲結繭,不再是蟲子形态,你不必害怕。”
宋平安不信,警惕道:“蟲子還能變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