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琮給先生磕頭了，謝謝先生！”說着端正跪地，雙手與額齊平叩首，雖然小小年紀，已經盡顯文人風範。

說話間，阿琮父親進了裡間，從牆角的一個破了皮的櫃子裡取出個匣子，小心地取出裡頭用布包裹着的幾顆銀锞子和一把銅闆，雙手捧着奉上：“給謝先生的束脩不知這些夠不夠，不夠沒關系，我再去湊。”

幾顆碎銀子和幾個銅闆就已經是這個家裡所有家當，而達官貴人一日的花銷都不止這些了。

謝柏鸢：“不必束脩，我帶阿琮入學堂也是有我的私心的，需要阿琮幫我抄錄一些書籍，他的日常所用銀錢和束脩都從我這裡出，便當作是給他抄書的報酬，您看可好？”

紀昱在一邊驚歎于謝柏鸢的細心，比起自己原本打算的直接給銀子更加得體，既能讓阿琮順利且心安理得的讀書，又不會讓人覺得是在施舍。一舉兩得。

“好，都聽先生的！”阿琮父親不知怎樣感謝謝柏鸢，隻得磕磕巴巴道。

兩人在這裡用了飯，又定了阿琮學習的事情，才往回趕。

也許是真的累了，紀昱回去就靠在車上睡着了，直到宮門才被紀昱喚醒：“殿下，該醒醒了，到了！”

紀昱突然被吵醒還有些不愉快，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謝柏鸢看着這副孩子氣的樣子，是皇家人難得的單純，隻是這份單純在深宮之中最是不該有的。

正在愣神間，紀昱已經眼神中一片清明，謝柏鸢也很快回神：“殿下，到了，時間不早了，今日就早些回去歇息吧！”

“先生今日也辛苦了！”他說。

謝柏鸢笑着點了點頭，今日一行，希望沒有白費心力。

“先生，我還有一事，請先生實話實說、莫要欺瞞于孤！”紀昱去而複返，此刻端的是天都太子的姿态，自己竟從其眸中看到了一絲不該在這個年紀的嚴肅。

謝柏鸢跟随下車：“殿下請講，微臣定當直言！”

“今日之事，是否，是你與父皇商議過後決定的？”

謝柏鸢也不欺瞞，微微颔首承認道：“今日之事确實是微臣和聖上商議之後的決定，可殿下今日所見所聞皆是事實，并無半分虛假。”

謝柏鸢掙紮了一番才繼續開口：“殿下久居深宮，不知民間疾苦，今日所見不過是平常百姓家，臣曾經所見，更為驚瘆，便是虎毒食子之流，下官亦是見過的。”

謝柏鸢這一番話頗有指責之意，但紀昱如今沒心思計較這些，隻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輕聲道：“孤知道了！”

宮門處元吉早早地就在宮門處備了轎辇等着，好容易等兩人說完了話，才迎上去！

“殿下今日定累了，奴才已經讓人備了熱水！”說着還體貼地給自家殿下打着扇子。

正說着，紀昱突然站定，這讓元吉有些惶恐，站在原地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元吉掃視了一圈，沒有什麼後宮的娘娘啊，殿下這是怎麼了？

“殿下，您怎麼了？”

紀昱好像突然回了神道：“你把孤私庫裡的銀子支五百兩出來，明天一早呈上來，孤要用。”

“是，殿下。”

交代完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大步流星的回宮了，獨留元吉滿腦袋疑惑。

……

第二日一早，元吉就将五百兩的銀子呈了上來：“殿下，這是您要的五百兩，已經都在這裡了。”

紀昱隻掀開看了一眼便放下道：“将這些銀子放到集文殿去，放在謝先生的書案上。”

元吉聞此立刻變了臉色：“殿下，您就是再不喜歡謝大人，也不能拿銀子趕人走啊，再說了謝大人到底是聖上親選的……”

元吉低着頭，話說至一半就見自家殿下眉頭皺得都快能夾死一隻蒼蠅了，手指不時地敲擊着桌面道：“你哪裡看孤要羞辱他了，你腦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什麼？”

說着奪過元吉手中的拂塵就佯裝欲敲元吉的腦袋，元吉雖然知道自家殿下隻是吓唬自己，還是配合地擡手擋了擋，然後憨厚地笑道：“殿下我錯了，我這就送過去。”說着端起桌上的銀子，一溜煙地走了。

紀昱看着手裡的拂塵，玩味地晃了晃，唇角不自覺上揚着，心情空前的好，第一次期待着先生的到來。

用過早膳，依舊是早早地到集文殿等着上課，今日難得的陰涼，風裡也未帶熱氣，吹的人神清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