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秦映厚着臉皮要了警察的聯系方式,這才不得已放了他自由,沒把他綁在工作崗位繼續履行警察的義務。
一個人往回走的時候,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落寞,手上還抓着那兩截斷槍,看着都像嘲諷似的刺眼。
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想跟沈回淵對接一下位置,然後就看見他已經給自己發了消息,問她在哪。
沈回淵考慮周到,知道她路癡,不會發一個地址讓她找過來。秦映茫然地環顧了一圈,也不清楚自己在哪裡,随手拉住一個正在擦地的保潔,問:“請問這是哪個區?”
體育館按區劃分,保潔回答她“B2區。”
秦映點點頭,随即給沈回淵發過去。
對面立刻秒回:【等我。】
秦映才感覺有些站不住,偶然看到一處凸起的門檻,背貼着牆緩緩坐下,兩手環住腿,委屈地縮成一團。
她像個無家可歸的野鬼,天地之大竟不知該往何處去,曾經一身怎麼也打不倒的硬氣如今也在現實面前轟然崩塌——
是啊,怎麼偏偏就她這麼倒黴呢?
德克斯特做了這麼多壞事,怎麼就不倒黴?
秦映在心裡責備上天的不公,命運的無情,也不知道老天聽見了沒有。
沒過多久,秦映聽見一陣腳步聲傳來,步子跨得很大,帶了急促。
她從膝蓋裡擡起頭,把眼前的碎發胡亂一抹,看清朝她奔來的人。沈回淵皺着眉頭,臉上表情焦急,發現她落寞地縮在角落,快步走過去,一把将她攬在懷裡。
他擁抱她的力道很緊,一遍遍喊她的名字,帶着顫抖。男人的右手撫着她的後腦,五指扣進頭發裡,試圖平息她全部的絕望。
秦映從他身後看見蕭熠然和梁淺淺也跟上來,二人表情也如出一轍,一個比一個沮喪。
她有些僵硬地回應沈回淵的擁抱,環上他的背。然而男人身上濕漉漉的,顯然中午淋得雨還沒幹,就這樣被他挨了一下午。
秦映眼睫輕顫,突然有些想哭。
“映映,你别太難過,我相信這麼大的一個比賽,賽方一定會把這件事處理好的,你千萬……”
梁淺淺不會安慰人,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蕭熠然扯了一把,她才閉嘴,而後聽蕭熠然道:“映映,别折磨自己,這不是你的錯。”
“……”
可秦映卻像沒聽到似的,眼神空洞地望着他們,像早已透過他們的身體飄到很遠的地方去。
梁淺淺被她的眼神吓到,眼睛紅通通地要流出淚來:“映映,你别這樣看我,我害怕……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别憋着,我們都明白。”
沈回淵把身子從秦映的身上抽離,看着她這副失了魂的模樣,心痛得像要窒息。
“我帶你回家。”他輕輕說。
秦映終于點點頭,被他牽着往外走。不知順着走廊走了多久,一行人終于來到一個門口,涼風吹來,她懵懂地擡頭一看,才發現天黑了。
面前是一片極深的水窪,這片大地早就沒有幾處可下腳。沈回淵把傘塞到秦映手裡,然後突然彎下身,示意她上來。
秦映有點懵,反應半天才明白他要背自己。雖然覺得這樣有些不妥,但還是環上沈回淵的脖子,穩穩趴在他身上。
他的脊背很寬很硬,秦映把頭埋在他頸肩,能聞到很好聞的清香。這清香總能讓她甯神,好像世間紛擾都不過如此,唯他一人足矣。
沈回淵二話不說就邁進水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走。暗灰的污水沒過他的膝蓋,他那麼講究的一個人,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一路背着她走了好遠。
秦映看着他剛毅的側臉,突然熱淚盈眶,憋了那麼久沒發洩的情緒一下子全湧了出來。
“沈回淵,”她說,終于肯出聲,“你把車停在路面上,你是傻嗎?”
沈回淵感覺自己的脖頸濕漉漉的,滴滴答答的全是水。但他知道那不是雨,因為雨是冷的,這些卻是溫熱的。
沈回淵想說地下車庫現在也都是積水,但是卻不忍心告訴她,隻是微微一側臉,露出一個寵溺的笑:“你說是傻,那就是吧。”
“……”
秦映哽咽着說不出話,在心裡罵了他一句“蠢貨”。
等終于走到車前,沈回淵把秦映放到副駕駛,自己繞了個全坐在主駕駛位置。
蕭熠然和梁淺淺也上車,坐在後排,秦映倒是沒怎麼濕身,隻濕了鞋,可沈回淵除了一顆腦袋,渾身上下基本全濕透了。
車在雨裡行駛,像逆着阻力在河上費力劃船。
一路上,秦映望着窗外的灰蒙蒙的天,不說話。
好不容易到了武館,門口也是一片汪洋。沈回淵還要背她,秦映卻搖搖頭,自己一個人趟着水走下去。
沈回淵坐在車裡,沒動彈。秦映走到屋檐下,回過頭,問他怎麼不進來。
沈回淵道:“我明早就來找你。”
秦映心裡不舍,動了動嘴,轉念想到武館并沒有多餘的床,也沒有合适的睡衣給他穿,便沒有說出留他過夜的話。
“注意安全。”她道,有些擔憂地說,“到家記得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