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回淵笑:“有你這句話,我一定平安。你也……”他頓了一下,臉上表情有些發苦,“别胡思亂想。”
秦映點頭,看着他把車開走。
車輪在積水中掀起好大一陣波浪,直到變成一個小黑點,才收回視線,進了屋。整個人感覺從未有過的疲憊,隻想把自己裹起來,不再與這個世界接觸。
蕭熠然不敢說什麼,打了好幾杯熱水,給她們暖身子。
幾個人陸陸續續進去洗澡,秦映從浴室出來,把自己蒙進被窩裡。
她并未理會梁淺淺,一句話不說,假裝睡了過去。腦子裡想了許許多多事,直到後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
這場雨應該是後半夜停的,自從舊金山采取了緊急疏水措施,積雨排得很快,隻要大雨肯稍稍停下來讓大家喘口氣,外面的積雨就少了大半。
可是太陽沒冒出來,天上還布滿厚重的烏雲。大家都不知什麼時候天空又會撕開個口子,給他們這群渺小的人類當頭一棒。
“總感覺還沒結束。”
梁淺淺在身旁說,同時看着手機上的報道,“聽說昨天位于阿裡加區的一處積水超過了半個人那麼高,當天就淹死了三個人,還發生了五六起交通事故呢。”
梁淺淺危言聳聽地說,試圖以轉移注意力的方式讓自己遺忘,也讓秦映遺忘,“你說今年這舊金山是怎麼了?不會真是被老天爺懲罰吧。”
秦映撇了她一眼,她今天狀态明顯比昨天好了很多,雖然晚上沒睡幾個小時,但是一起來就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眉間的陰郁也散了大半。
“誰知道呢,我看我被老天爺懲罰才是真的。”
“……”
梁淺淺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偷偷打自己嘴,“映映,我不會勸人,你别介意,但我隻希望你快樂。其實就算武館實在做不起來也沒關系,沒有人會逼你,我們回國,承祖蔭沒什麼丢人的,到頭來依舊是一條好漢。”
沒來舊金山之前,她一直都很羨慕秦映,覺得她是一個很幸運的人,性格開朗,人長得美,又有這麼多男人喜歡。作為秦家槍第十五代傳人,她還那麼有武學天賦,輕輕松松就能領悟别人這輩子都達不到的至高境界,好像上天把能賦予人的優點全給予了她,她就是上天最得意的傑作。
可是來了舊金山,和秦映一起并肩作戰了那麼久,她才發現這些所謂的優點也并非全無壞處——欲承其光,必受其重,倘若沒有強大的精神力支持,任何一點放在普通人身上,都足夠被壓垮。
美人若不明理,終究是美人無魂,早晚會被世俗紛擾裹挾,被數不清的誘惑迷了眼去;天賦異禀之人若不勤奮刻苦,也将會連原有的那點天賦也消失不見,淪為連普通人也不及的“方仲永”。
梁淺淺常想,如果她是秦映,隻身一人來到異國他鄉開武館,經曆諸番辛苦,怕不能像她一樣堅持下去的。
秦映回眸沖她笑了一下,怎能不知道這丫頭的想法,滿心滿意都是在擔憂她。
隻是很多時候,她以身入局,并不想牽扯他們進來。
秦映上了樓,就着涼風給昨天的警察打了個電話,響了好久才接通。
“尤裡斯警官,我想請問你們查到了什麼地步,我們今天還要繼續麼?”
對方似乎還沒醒,被她一通電話吵醒,罵了句“fack”,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你有什麼事……秦小姐?”
秦映:“我想跟你繼續查案。”
“啊……”尤裡斯在電話那頭發出一聲長歎,覺得這個年輕貌美的秦小姐就像索命鬼一樣難纏,随便扯了個謊道,“真是不巧,今天我輪休,恐怕是不能過去了。”
秦映似乎早料到他會這樣推脫,冷冰冰地反問:“那怎麼辦呢?”
尤裡斯被她陰沉的聲音吓得打了個激靈,他覺得這丫頭挺狠的,别回來再做什麼過激的事情,把他給舉報了。他撓撓頭,想了個兩全的方法:“要不這樣吧,我派一個人過去,讓他跟着你一起查,你看怎麼樣?”
秦映沉默了半晌,搭下眼:“麻煩了。”
她記下另一個警察的電話,那個人叫雷諾。
“我安排他八點到賽場,你掐好時間過去就好了。”
“謝謝。”
秦映把電話挂斷。
走下樓梯,秦映突然對梁淺淺和蕭熠然道:“我出去一趟。”
蕭熠然納悶:“你去哪?”
“出去透口氣。”秦映說,連個謊都懶得撒。
梁淺淺懵了:“外面那麼厚的積水,你沒事跑出去透氣幹什麼?況且沈公子一會兒就來了……”
“他要是來了,你就告訴他,”秦映回過頭,眼神變得堅定,“别問,也别找我。”
她随手拉了個鴨舌帽,往腦袋一口,蓋住眉眼。帽檐勾勒出她極好看的頭骨,她又拿了個口罩塞進口袋。
“你……”
梁淺淺心裡的不安簡直達到了頂峰,總感覺她這一去就回不來,急忙過去拉住秦映的手,“我不許你走。”
蕭熠然這回站梁淺淺,也道:“你哪也不許去,我們不會同沈回淵講,留着你自己跟他說。”
秦映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一點點掰開梁淺淺的手,兩隻眼睛從帽檐下透出來,莫名帶着股狠勁:“如果你們不希望以前那個我死了,就按照我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