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崔雪朝皇後定尊,崔家未出閣未娶妻的孩子立時大受歡迎。
光這一月,二房給兩個堂兄定了親事,三房的堂妹已要出閣。
“得空的話,我會去的。”
崔梅越笑了:“阿姐不知,嬌娘堂妹的新郎官不是原先鄭家的那個,換了,換成阖闾巷趙家的二公子了。”
這話引得剛回來的萬姑姑咿了聲,崔雪朝看她,萬姑姑解釋:“大前兒小人替娘娘給家中姑娘們賞綢緞,當時還聽嬌娘姑娘身邊伺候的團兒說,她家主子給鄭公子送信,結果被撕得粉碎哭得傷心呢。”
因不是親姐妹,崔雪朝與堂姊妹們并不親厚,隻聽說三房跟鄭家的親事是很早之前就定下的,遲遲不肯過大禮,為此三房的叔嬸還與鄭家置氣呢。
于是看崔梅越,“你可知道内情?”
崔梅越點頭,阿屏機靈地搬個小凳給少爺坐好,從長案下抱出一個小籮筐,一邊給主子剝瓜子一邊聽趣事。
崔梅越娓娓道來:“三叔官隻六品,且不是什麼要緊的實吏肥差,鄭家覺得嬌娘将來未必能幫到家下公子,念及是當初兩家老太爺定的親,不肯撂臉提解除婚約,便一直扛着不請期。”
“一拖拖了兩年,那鄭家公子是個風流人,常在望京風月場合厮混,一來二去被一個叫杜鵑的花客給迷上。後來不顧家裡反對,花了重金把人給安置到外邊養着。”
“今朝阿姐封皇後,那鄭家一下換了頭臉,當天就尋到三叔家中,稱早已算好吉日要娶嬌娘過門。”
“三叔說鄭家門楣高,嬌娘攀不上。話這般說,實則也是洩憤外加不滿鄭公子行事。鄭家一聽,回去就把鄭公子安置的外室發賣給了南邊走商。”
好冗長讓人惡心的爛抹布事兒。
崔雪朝擰了眉峰:“這般人家三叔還能讓嬌娘嫁進去?我既當了皇後,便是要給家中姊妹撐腰的,什麼髒的臭的也配結親?”
崔梅越道阿姐莫急,聽我再說。
“三叔也是拿喬,嬌娘拖至今歲已二十,與鄭家的親事人人皆知,真退了鄭家公子,再尋一個也不容易。嬌娘說那外室處置了,也同意出嫁。”
“哪知前日大朝會,禦史台的蒙大人參了鄭家家主一本,說他治家不嚴,教子無方,竟無視新朝‘不許朝官狎妓’的法令穿着官服在花柳樓飲酒宿醉!”
“陛下動怒,貶了鄭家家主的官,從四品的鴻胪少卿成了從五品的六局奉禦。聽聞鄭家公子不日就要迎娶皇後族妹,陛下當着百官面說倒喪氣。下朝沒多久就把十六衛趙大将軍召進宮了。”
十六衛大将軍趙柱興?
崔雪朝心說這位将軍跟着陛下南下平亂,是真真靠着鐵血軍功一步步走到正三品的忠臣。
“所以嬌娘新郎官是這位趙将軍的公子?”
崔梅越點頭:“阿姐你不知道,趙将軍的公子身任七品宣德郎,是那鄭家公子從九品捐銀得來的将仕郎,頂頂頂頂頭上司!”
阿屏高興地撫掌:“真解氣!”
崔雪朝為這結局也很滿意。
雖是借了外力,畢竟嬌娘好好的姑娘不曾被磋磨給鄭家那叻色。
“見了三叔三嬸,就說是我的意思,嬌娘來日出閣,我會親自到場。”錦上添花,也省得趙家看不起三房的孩子。
崔梅越說道好,兩下裡說話又添了幾分親近,便起身告辭。
見他走了,萬姑姑才開口:“娘娘可知,這位趙家公子不僅生得出衆且參試過前朝的科考,曾是大同州府的解元郎。”
家世出衆、品相上佳又兼前程似錦,如此公子雖眼下在從七品,但來日不愁進任。
“嬌娘真是好福氣。”
崔雪朝不由為族妹高興。
萬姑姑:“娘娘可知望京中哪一位姑娘對這位趙公子最青眼有加?”
崔雪朝這才正起神色:“莫不是趙公子已與旁的姑娘約定成婚?”
“那倒不曾聽說。”
萬姑姑:“隻聽聞沁陽縣主少時便對趙公子有情,趙公子持重有加不曾與之來往。”
崔雪朝怔了少許,見萬姑姑笑意盈眼,意會到什麼。
“隻是及笄禮上的一支钗罷了.......”
“沁陽縣主當着諸多高門女眷給安妃擡舉,無異是在打娘娘的臉。沁陽縣主之舉可視為年少無知,但她的母親安懷郡主穩坐高堂不曾勸阻,此乃大不敬。”
半晌後,崔雪朝感慨:“是我的錯。”
入縡内廷就是旋渦之中,她懶得相争反倒不妥。
萬姑姑說:“娘娘莫擔心,有陛下給您撐腰呢。”
半屈半就的一段姻緣,當皇帝的若是連這點回護的程度都做不到,真就有些可恥。
崔雪朝内心平靜,以贊賞的心态高看某人一眼,并為不日而來的家中喜事做起準備。
很快到了正日
崔雪朝換上得體的衣裳出門,上車時頓了下,疑惑地看着身側陌生的高個身影:“賀功今日不當值嗎?”
“回娘娘話,賀大人輪旬。小人袁淩澤今日為娘娘護駕。”
護衛着一身玄鐵明光甲,獸面兜鍪,腰上挎着埋鞘橫刀,站直身時夭矯不群,有種非同一般的況味。
論起不一般,崔雪朝掃眼兜住他下張面的黑鐵罩,放眼望去,今日護衛皆是如此打扮,按下心頭湧起的怪異感。
“有勞。”
客氣一聲,撐住阿屏的手坐上馬車,車簾落下之際見這位袁氏護衛輕驅馬腹,随着馬背搖曳起的身姿莫名透出一點愉快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