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不否一整個周三下午都在宿舍裡寫四月要開的一場主題班會的方案,她爹在其他班長面前都保持的溫柔态度到她這就轉了個彎,直言自己女兒交上來的方案一定得是最好的。
院裡要評一個最佳主題班會,要求每個班會議時間錯開,選了四位老師加上輔導員每一場都參加,再投票商議出最佳班會。
袁嘉毅從來都不會投她,但又要求她拿到這個獎項。
她沒辦法,隻能一點一點磨,把方案潤色再潤色。
每一個環節、每一張PPT,甚至是講稿的每一話,她都得在腦海裡認真構思,想想正式開會的時候效果怎樣。
她正改着講稿,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震了震。
她看見是袁嘉毅的頭像,本能覺得煩,微微皺眉,等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後又強迫自己恢複正常表情。
應不否歎了口氣,點開了消息。
出乎她意料,這一條和季栖有關系。
“今天中午和你一起來辦公室的團支書,就是7班那個季栖,團日活動材料非常豐富充實,估計評十佳穩了,我記得她績點也很高,我看你們關系很不錯,挺好的,你就該多交點這樣的朋友,兩個人平時多聊聊未來的規劃[大拇指]”
她不太想理睬他,隻是敷衍發了個“嗯”過去。
她覺得自己殘存的心力都被這番對話耗盡了,雙手再也不能在鍵盤上敲下一個字。
應不否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她有點羨慕季栖,那麼耀眼肆意,那麼有活力,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好像自己也在發光。
她打開提醒事項看了眼,密密麻麻的deadline,即使按滅了屏幕還殘存在她的腦海中。
像串符咒,把人封存在了一片有限的天地,在氧氣耗盡之後就再也無法呼吸。
應不否打開和季栖的對話框,上一句話還是晚安,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比方說要團日活動的資料來參考就是個不錯的話題,但她最後隻是指尖懸在鍵盤上,沒按下一個按鍵。
最後她把手機放到一邊,心道算了。
應知意老說她和袁嘉毅像,都是不活潑的沉穩性子,不懂怎麼表達自己。
應知意本身是個特别明媚自信的人,經常給應不否灌輸“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的理念,袁嘉毅對此并不苟同,但也沒辦法幹涉應知意的想法,二人就這麼各按各的方式把應不否帶大。
這就導緻應不否經常覺得自己身上有種詭異的割裂感。
她不讨厭和恐懼任何需要上台表演的場合,但對于怎麼和一些人打好關系,她實在不擅長。
但好在總有深谙此道的人主動和她相處,她也能和人找點話題随口聊兩句。
這就是袁嘉毅說的,隻要你本身足夠優秀,就會吸引到别人主動靠近。
他說這話的時候應知意就在一邊,聞言翻了個白眼,立馬出聲嗆人:“假清高。”
應不否緘默,沒想明白這兩個人是怎麼湊到一起的。
袁嘉毅的那套理論自有他的道理,某種意義上來說季栖可能就是這麼被吸引的,這就導緻她有了點奇怪的心理,不太想在季栖面前表現出自己其實沒那麼光鮮亮麗的一面。
可是人人都隻是普通人,沒人能一直發光。
她強迫自己回歸工作,試探性把已經做出來的大體方案發給了團支書、學習委員和副班長,問他們對主題班會有什麼意見,都可以跟他提。
結果這仨男的一個發了大拇指,一個說挺好的,一個表示你決定就好。
應不否深吸口氣,一逛空間剛好刷到其中一位發的某遊戲戰績截圖,徹底忍不了,一怒之下把列表上所有男生的“不看他的動态”按鍵都給打開了。
世界清淨。
她覺得季栖吐槽的話一句沒錯,隻是她自己自我消化慣了,不太喜歡把苦水往外吐。
她從抽屜裡拿了顆糖,撕開包裝後扔進嘴裡,木着臉含了一會,等甜味擴散到整個口腔,她才終于覺得情緒回到了正常線上。
她開了好幾個小窗,找了很多份主題班會的流程分析,學院往屆主題班會的推文她都看過一遍,然後認真拆解歸類,再想些新點子放到裡頭。
無論多好的方案,還是得有同學配合。
一想到這茬她就覺得心累,幹脆先不去想,隻是專注方案。
主題班會還有一個投票環節,不過大多數都會自己班人投自己班的,也有找朋友幫忙投票把票數拉高的,投票占綜合評定的20%。
她甚至不覺得她在的班都會投自己。
隔壁7班班長是男的,和6班男生宿舍挨得近,經常串門一起出去玩,6班男生對他肯定比她這個隻會履行公務的班長熟悉。
她找不出工科專業對自己哪怕隻有一點點的吸引力,隻覺得無聊和煩躁。
她爸媽喜歡把孩子放在自己視線範圍内,以确保對方不會出格和偏離他們規劃好的軌道。
應不否試圖反抗過,她偷偷把自己想上的學校放在了志願第一位,第二位才是袁嘉毅在的學校和專業組。
沒辦法,她差一分才到第一志願的提檔線,最後以這個專業組最高分的成績到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