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同一衆官臣站在城樓之上,看着那個曾經像太陽般耀眼的公主穿着鳳冠霞披獨自一人上了鮮紅的喜轎,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皇帝元旻站在城樓的最前面,神色漠然,不辨悲喜。
北郊。
“公主,走了一路了,您要不要喝點水?”
“不用。”
“可是……您的唇都裂了好大一個口子……”
“不必多說,我沒事。”
……
一路沉默,送親的隊伍垂頭耷耳,誰也沒有精氣神,擡轎的轎夫更是晃晃悠悠,一副睡不醒的樣子。
突然,前方傳來一聲尖叫!
和親使勒住受驚馬的脖子,怒喝:“什麼人?!”
幾十個蒙面黑衣人擋在大路中央,個個兇神惡煞,手拿長刀。
為首的一個冷聲道:“打劫!交出你們的錢财!”
“大膽,公主和親的隊伍你也敢攔!還想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我啊,不隻要你們的錢還要你們的公主。”
“豎子!爾敢!”
“看我敢不敢!”為首的黑衣人招了招手,身後的幾十個人蜂擁而上,與北羌的護衛軍打作一團。
宮女太監們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吓得蜷縮在轎子旁邊,吱哇亂叫。
安樂聽見動靜,掀開了轎簾,她坐在轎子中央,身端體直,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北羌人人高馬大,力大無窮,黑衣人勝在靈活,一時之間,難分勝負。
就在這時,後面傳來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安樂還未回頭,就聽見旁邊的宮女驚喜的喊道:“陳大人來啦!是陳大人!”
“太好了,我們有救了!”
陳洛一身白袍坐在馬背上,面無表情的吐字:“拿下叛賊,留活口。”
禁衛軍應聲而動,迅速投入戰場,為首的那個見狀況不對,想要指揮其他人撤退,可惜被陳洛一眼看透。
就在黑衣人往後撤退的過程中,陳洛取出袖箭,按下機括,正中為首黑衣人的膝蓋。
血肉被穿透,黑衣人悶哼一聲跪在了地上,與此同時,禁衛軍聯合北羌護衛軍将其他人悉數擒獲。
陳洛冷笑一聲,撩袍下馬,他慢悠悠的走到為首的黑衣人面前蹲了下來。漂亮的一雙桃花眼微凝,透出一股子興奮和陰郁。
黑衣人死死瞪着他,眼眶充血,目眦欲裂。
如此對視了兩秒後,陳洛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一把扯掉了黑衣人的面罩。
看清來人時,他微微挑眉,眼睛裡沒有一絲驚詫。
“你早知道是我。”薛仲懷吐出一口血水,嗓子幹啞的像破鑼。
“是啊,不隻是我,咱們的陛下也一早料到你會劫親,特意派我來緝拿你。”
薛仲懷面色緊繃,沒有說話。
陳洛笑盈盈的站起來,說道:“禁衛軍統領薛仲懷,以上犯下,私自帶兵劫親,藐視天恩,即日起,褫奪兵權,押入刑部大牢,擇日問審。”
“卑鄙!”
“薛統領慎言啊,這可是陛下的旨意。”
“我說你卑鄙,你如何調得了我的禁衛軍?!”
“那自然是陛下的旨意。”
“奸佞小人!放暗箭傷我,奪我的兵權!”
陳洛渾不在意,慢條斯理地:“随你怎麼說吧,薛仲懷,我打不過你,自然有其他辦法對付你,至于奪你的兵權那可是無稽之談,是你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了大好前程,一個女人而已,你就鬼迷心竅了,真是可笑又可憐。”
陳洛不再和他廢話,翻身上馬,冷道:“把所有人押解回宮!”
“慢着!”在一旁冷眼旁觀了全程的安樂從轎子裡走了出來。
陳洛欠了欠身子:“微臣參見公主殿下。”
安樂:“陳大人,我可否和他說幾句話。”
“那是當然,殿下請。”陳洛彎腰伸手作了一個請的姿勢,眉宇之間是掩不住的嘲弄。
安樂一步步走到薛仲懷面前,頭上珠簾攢動。
“放開他。”
壓着薛仲懷的禁衛軍不敢違逆,松開他以後退到了旁邊。
安樂伸手想要将他扶起來,薛仲懷痛苦的搖頭:“别這樣安樂,你是公主,我不配。”
“起來,堂堂男兒,被人按在地上吃土像什麼樣子!”安樂拽着薛仲懷的胳膊硬是将他拉了起來。
“安樂,對不起,我沒能救下你。”
安樂看着他,神色淡漠。
她說:“薛仲懷,你聽好了,我不需要任何人救我,和親便和親,我安樂一點都不在乎,父母皆亡,我終日禁在宮城受辱,早就不在乎這具身子給誰了,你根本沒必要為我做這些,明白嗎?”
薛仲懷痛苦的捂住了腦袋:“安樂,求你,别這麼說,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薛仲懷,我從來都不愛你,男歡女愛現在在我眼裡就是一個笑話,經過這麼多事,我希望你也能明白,男女之愛在其他事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你有家人,有大好的前程,可你偏偏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人,抛家棄己,實在是愚蠢。”
“聽着,回去好好向陛下認錯,你還年輕,你的家人需要你,将來你也會遇到一個兩情相悅的姑娘,不要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犯傻,成家立業,才是你該走的路。”
“我做不到……安樂,我喜歡你,從小到大隻喜歡你,我喜歡不了别人了,我沒法和其他人成家了。”
“薛仲懷,算我求你,忘了我吧。”
“我忘不掉……”薛仲懷抓住了安樂的手臂,淚流滿面:“我忘不掉。”
安樂面無表情的掰開他的手,轉身朝轎子走去,她的聲音猶如魔咒傳進薛仲懷的耳朵裡:“你忘的掉的,漫漫餘生,你遲早會忘記。”
“起轎。”和親使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連忙催促轎夫趕路。
一頂鮮紅的喜轎很快就消失在了大路盡頭。
安樂坐在轎子裡,無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