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桑竹來服侍楚靈更衣洗漱。
楚靈見桑竹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便将昨日發生之事都跟桑竹一一說了。
待到楚靈一番話說畢,桑竹的臉色分明白了幾分,不可置信地看着楚靈:
“小姐,您是說......那賊人竟是因為當年抄家滅門一事記恨王爺,所以這才甘為旁人驅使,做出此等栽贓陷害之事來?”
楚靈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我猜是的......”
略頓了頓,楚靈不自覺流露出幾分自傷的神色,自嘲般笑了笑,“說起來,咱們也是經曆過的,這其中是如何的錐心之痛,我雖不能完全領教,但是究竟也是能體諒幾分的。”
此刻,楚靈的語氣頗為凝重道,“這般抄家滅族之恨,他做出什麼事都不足為奇了。”
桑竹明白楚靈師聯想到了她自己的命運,思及往事,也不由得恹恹。要是說來身世凄苦,即便是出身高門的楚靈也是如此。
無論安國公府是什麼高門顯貴,但楚靈這一生,究竟是與承歡膝下四個字,在無緣分了。
“小姐,”桑竹思忖了片刻又道,“隻怕如今那張槐既和王爺有這般過往,更是存心陷害,是萬萬不會說出實情的。”
這個道理,楚靈如何能不知道,她沉吟片刻後道,“若是不能解他的心結,隻怕他是不會開口了。”
楚靈的眸光逐漸變得深遠,遙遙看向遠處,“隻怕目下,隻能先想法子查清楚當年之事了。”
桑竹自然明白楚靈所指為何,不由道,“幾年前的事了,又相隔千裡之遠,恐怕查起來不容易了。”
楚靈心知桑竹所言皆是實情,正思量着當年的事究竟要從何處着手。
下一刻,确實白榆推門而入,見楚靈正和桑竹說話,白榆也并不避諱,幾步上前跪在楚靈身前,神情堅定而鄭重。
“主子,奴婢有一事要跟您禀報,或許能解主子眼下的燃眉之急。”
相比于桑竹的驚訝,楚靈似乎并不意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白榆,開口相問:
“你想清楚了?”
白榆微微垂下頭,聲音艱澀卻十分堅定,
“是,奴婢深受主子大恩,此事又事關奴婢父親的冤案,奴婢再三思量都覺得都應當對主子和盤托出,便是為着奴婢父親當年蒙受的不白之冤,也應對主子坦白。”
桑竹見白榆面色頗為激動,與平日的是沉穩大相徑庭,心中必然是極為重要之事,于是便上前扶起白榆,溫聲道:
“你有什麼事,好好跟小姐說就是了,用不着跪着。”
楚靈亦颔首,“正是,我昨日見你行為舉止與平日相差甚遠,便猜出其中定然有事,隻是有些事,你若是自己不願說,我自然也不會迫你的。”
白榆聞言甚是感激,又向楚靈施了一禮,這才說道,“奴婢......當年上郡假藥一案,奴婢是知道的......”
說到此處,白榆見楚靈定定看着自己,一咬唇道:
“不止是知道,奴婢的父親,也是因此而死的!”
此話一出,楚靈和桑竹俱是一驚。楚靈原本是猜白榆也許是與此事頗有淵源,卻沒想過白榆的父親竟也被牽連其中。
而一旁的桑竹更是在驚訝之餘,直接出聲問道:
“你不是曾經說過你父親是因為被冤害死了縣令家的公子,這才遭變故的嗎?怎麼又與張槐有牽連了?”
白榆面上帶愧,直接跪倒叩首,聲音也漸次低了下去,
“此事牽連甚廣,又牽扯到九皇叔,奴婢如今身在九王府中當差,若是說了實話,隻怕輕則要被趕出府,重則喪命也未可知,所以隻能三緘其口,謊稱是其他原因才家道中落,其中多有隐瞞,辜負了主子的一片提攜之恩,是奴婢該死!”
白榆的話,卻也不假,這其中的權衡利弊,已經是她一個十幾歲少女能考慮的全部了。這世間本就對女子多為苛責,白榆又是罪臣之女,想要在外面生存更是艱難。
如今能在王府中當差,雖說也是伺候人的,但究竟是溫飽不愁,還能有一片瓦遮風擋雨,比起在外面的風餐露宿,不知何以苟全性命的日子,已經是好了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