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歲掂了掂手中的藥瓶,靈藥與瓶身碰撞發出‘叮當’幾聲。思忖片刻,她轉頭去看司徒灼,。
司徒灼垂眸沉默着,亦步亦趨地跟在穗歲身後發着呆。穗歲啧啧一聲,低頭将藥瓶中的倒了出來。
“司徒灼,”
“你過來。”
聞言,司徒灼默默地走上前來,他的肩膀微沉,像是一隻沒人要的流浪小狗。
穗歲一手掬着藥,伸手招呼他。
“把嘴張開。”
司徒灼眼神微頓,神色還帶着一絲委屈的沉悶。眼神停留在穗歲臉上,嘴唇微動,還是聽話的微微俯身,張開了嘴。
穗歲挑了挑眉,驚訝于他的無言的順從,調侃他道:“你不怕我給你喂的是毒藥麼?”
司徒灼看着穗歲,又把嘴閉上了,竟然真的仔細思索了片刻,發啞的嗓音帶着些許砂礫摩挲過的粗啞。
他搖了搖頭,正色道:“我也不知,不過師父下次可以試試。”
穗歲聞言,沒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幹脆伸手捏住司徒灼的腮幫子,他的嘴被迫張開,穗歲掬着藥的手往他嘴巴一拍,兩顆藥便順着穗歲的手滑進了他的口中。
司徒灼喉頭滾動,将那藥咽了下去。
穗歲拍拍手,聲音清脆道:“完事兒了。”
苗千三坐在雀鳥上,晃蕩着兩條腿,新奇過後,便等的有些着急了,自家大人還不知是何情況,他内心焦灼急躁,出聲催促着他們。
“你們好了沒有?能不能快些啊?”
穗歲聞言,二話不說的帶着司徒灼坐上雀鳥。
此刻,晨曦微露,天微微發亮,整個天地都仿佛從沉睡中緩緩蘇醒。起初,那片黑暗的天幕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撩開了一角,透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光亮。這光亮極為柔和,似輕紗般飄渺。
他們一路向皇宮而去,在天幕中,那絲光亮逐漸開始蔓延開來,由淡轉濃,圖騰墨汁在清水中暈染開來。天空的顔色也從深沉的抹黑,過渡到了青藍,再到淺藍。星辰隐去了光華,那輪彎月也悄然退場。
苗千三坐在雀鳥之上,下遠處望去,山巒在着微弱的光線中,輪廓逐漸清晰起來。遠處的山林沉默的矗立着,等待光明的完全降臨。
一抹橘黃自遠處的天際嶄露頭角,将天空暈染,暗沉的橘黃與淺淡的青藍接壤,漸漸向外擴散着。
不多時,他們便飛到了皇宮上方。穗歲四處搜尋着,并未發現有何異常。雀符的靈力也逐漸耗盡。
趁着天未亮,她隻好驅使着雀鳥落在一處荒廢的宮廷處。
幾人落地,庭院中的雜草齊膝高,從此處走過,其上的露水顫抖着滴落,草叢中的露珠在微光的映照下閃爍着點點晶瑩,宛如細碎的寶石,一陣風輕輕吹過,空氣中的氣息混合着露水,帶來絲絲涼意,雜草被風吹拂,窸窸窣窣的發出沙沙的聲響。
穗歲有些頭疼,整個宮庭院落不知凡幾,七拐八繞,其中的複雜程度不亞于在迷宮之中行走,要如何才能找到段京辭呢?
苗千三抱着白白,微濕的草叢露水在幾人的動作間不小心灑落在白白腦袋上,惹得它搖着腦袋嘎嘎叫了一聲,在這寂靜的宮廷之中尤為清晰響亮。
穗歲聽見聲音一驚,急忙扭頭示意它閉嘴,她壓低聲音,發出幾位短促的呵止聲:“噓!”
苗千□□應極快,幾乎與穗歲同一時間動作,及時捂住了白白的鴨嘴,随後幹脆擡手轉換角度捏住了它長長的鴨嘴。
司徒灼走在最前面,不遠處窸窸窣窣地發出陣陣異響。他停住了腳步,低聲道:“噤聲,前面有動靜。”
聞言,幾人頓時放輕腳步緩緩蹲下,将自己隐藏于雜亂的草叢之中。
穗歲夾在中間,也被這緊張的氣氛所感染,跟着他們一起蹲了下來,豎起耳朵仔細去聽周圍的動靜。
好半晌她才意識到自己是陰差,尋常人又看不見她,她何必要如此謹慎呢?
雖然如此,她卻還是沒有起身,她微微站了起來,拱着身子走到司徒灼身旁,四周寂靜幽暗,穗歲一介鬼魂,自然是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她輕輕扒開遮掩住實現的雜草去查看情況。
穗歲挨着司徒灼。司徒灼能很清楚的看到她的臉。膚若凝脂的肌膚仿佛吹彈可破,在逐漸升起的朝陽中散發着柔暖的光澤,宛如羊脂美玉般溫潤細膩。
她的雙眸明亮如星,在霞光中熠熠生輝,靈動而又清澈。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像是有隻蝴蝶落在上面,閃動着翅膀。小巧的鼻梁下,紅潤的嘴唇微張,嘴角自然上揚,隐約像是在微笑一般。
穗歲聚精會神,趁着稍顯昏暗的青橘色光線,将庭院中的景象一覽無餘。
庭院之中有密密麻麻的黑色物體在不停的遊走移動,仔細看去,才發現那是一群長着細長尾巴的黑色老鼠。
他們成群結隊的托舉着一具具凡人屍體從不遠處的地底向那庭院中那間荒廢的舊屋搬運。
見此情形,穗歲眉頭緊蹙,不由得驚訝于眼前的景象。
老鼠成群的擡着那些凡人走過,像是訓練有素的士兵一般,無聲的進行着某種十分神秘的活動。
苗千三從二人背後探出腦袋來,看見這個場面,頓時吓得捂住嘴,扶着司徒灼就不敢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