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做法,衆人避退至内殿之中。整個延春宮中唯餘貴妃的哀嚎之聲,響徹整個宮廷。滿宮廷彌漫着緊張與不安。
不多時,法台便搭建而成。國師身着繡有八卦圖文的道袍,立于法台之上,布滿祥瑞的金色綢緞鋪在國師腳下。
法台四角放置着雕刻符文的青銅香爐,爐中線香燃起,狂風而過,香煙袅袅升起,絲毫不受風力影響。
宮人們将青銅鼎擺放在法台中央,銅鼎四周布滿了用朱砂寫成的黃符紙。
朱砂繪制而成的神秘符文在夜色下閃爍着詭異的光芒。
國師手中拂塵揮動,那拂塵絲在風中狂舞,仿若有了生命一般,一道道光芒彙聚與拂塵絲中,将它充盈至圓球大小。
頃刻間,風雲突變。狂風肆虐,呼嘯着橫沖直撞,将延春宮的宮牆旁的樹木吹得幾近彎折。黑雲密布,四周的黑濃密厚重,唯有宮牆上懸挂的宮燈發出衛唯一的光亮,忽明忽滅。
電閃雷鳴,銀蛇般的閃電劃破夜空,将這個延春宮照的如同白晝。雷聲震耳欲聾,仿佛要将時間一切震碎。
穗歲連同司徒灼混在宮人中站在内殿門庭處,看着這詭異的天色,面面相觑,二人都覺出不對勁來。一旁的宮人一盆接一盆的血水端出,又不斷地将幹淨的熱水端進寝殿。
有一道響雷炸開,看着這詭異的天象,有不少宮人在一旁暗暗私語。
“天降異色,貴妃娘娘這胎……”
“你還記得咱們娘娘身邊原來有個慧甯姑姑嗎?”
“不是說她生了一場大病,人燒糊塗了,在太後面前當差不利,這才被……”
“才不是呢,我聽說她不知怎的,整個人變得瘋瘋癫癫的,總是跑到太後宮裡說一些胡話瘋話,被國師聽了去,這才被處置了。”
“什麼胡話啊?竟能驚動國師大人?”
“我也是聽太後宮裡當值的小方子說的,你們可切記聽完後便爛在肚子裡,别再說與旁人,否則當心哪時便和那慧甯姑姑一般,”
那位小宮人周圍的人新生好奇,紛紛應聲催促他:“好了好了,你快些說與我們聽,左右誰若是問起,絕不将你供出便是。”
得了保證,他這才接着說:“小方子說,那時慧甯姑姑總是跑到太後宮裡,說咱們這位娘娘中邪了,實際上并未有孕。也并非是十月懷胎,而是兩個月前,才被太醫診斷出患有身孕。”
一旁的小宮女有些讪讪道:“那便是娘娘并未發覺自己有孕,直到太醫請脈才發現的呗,這有什麼好值得拿出來講的?”
那位小宮人白了她一眼:“你果然是個傻的,若真是如此,慧甯姑姑還能被處置嗎?”
“奇怪之處就在于,彼時太醫診斷出娘娘隻有一個月的身孕,距離如今也不過三個月。”
此言一出,衆人都覺得怪異。
可今日,娘娘确實正在生産啊?又怎會僅有三個月身孕便生産的呢?
“可太醫前些日子來給娘娘安胎,分明說的是娘娘已然足月,小皇子不日便會出生啊。”
語罷,方才那名仿佛知曉真相的小宮人,突然間壓低了身子,低聲道:“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吧,如今給咱們娘娘安胎的這位李太醫,與兩月前診斷出娘娘有孕的那位太醫并非同一人。”
“那是哪位太醫啊?”
聽見有人問出這句話,那位小宮人故作神秘狀,搖了搖腦袋道:“不可說來不可說呀,如今隻怕早已是查無此人喽……”
“啊?難不成是……”
查無此人一詞,在宮中可并非什麼好詞。衆人聞言,有的人不由得在心中猜測,有人卻希望自己沒有生出那起子多餘的好奇心來,慧甯姑姑和那位太醫隻怕就是因為知道的太多,才被人悄無聲息的給除掉了。
穗歲和司徒灼縮在角落,靜靜地聽完了那些宮人們的所言。這些話更加證實了,這一切都與那化身為國師的大妖脫不了幹系。
從搜尋具有金身氣運之人開始,到鬼母說要重鑄判官筆,而今又要借宮中妃嫔的肚子,這一切都像是要複活什麼東西似的。
妖界動蕩,盡數湧入人界,隻怕也與重鑄判官筆一事有關。
而這即将降生之物,大約也并非什麼真的皇嗣,而是那大妖為達目的所用的手段罷了。
至于是何目的,此時還尚未可知。不過不管是何目的,打斷它便是。
穗歲拍了拍司徒灼,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司徒灼垂眸,乖乖地俯下身子,将耳朵低了下去。
“你在這兒别動,我去瞧瞧裡面是什麼情況。”
聞言,司徒灼思忖片刻,側臉轉向穗歲,二人離得極近。四目相對間,司徒灼睫毛微動,斂眸微微轉頭,低語道:“師父還有多餘的黃符紙麼?”
一張俊臉沾滿了穗歲的視線,她隻看到了司徒灼的一雙眼睛,還有他眉心的一點紅,如同春色,綻放在他額頭之上。
見他極快地将視線逃離,眼神隻交彙了一瞬間便離開了。穗歲眨了眨眼,她,好像聽到司徒灼吞咽口水的聲音了。
不去深想這其中的含義,穗歲低着腦袋,有些慌亂,但又莫名覺得他有些可愛,像隻犯了錯,不敢看主人的小狗。
穗歲彎了彎嘴角,低頭去找符紙,她一股腦的拿出不少符紙出來,不論用處,盡數塞在司徒灼手中,随後轉身往寝殿中走去。
越走近,貴妃的喊叫聲越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