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玉聞言,梗着脖子切聲一句。
“那是自然,客套話就不用多說了,有關大人的事,奴家可是無不用心的。”
穗歲知道她看上司徒灼了,凡人一生,生老病死,婚喪嫁娶,不過是常态,自家徒弟自然也是躲不過的。
可人妖殊途,若是司徒灼同梅玉真有些什麼,怕是對他不太好。
司徒灼扭頭去看穗歲的臉色,她眉頭微微皺起,不知在想些什麼。
于是他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将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無礙,不必瞧了。”
穗歲搖了搖頭,若是司徒灼對梅玉也是當真有意,她也不會攔着的。隻是她看着司徒灼,那雙水霧般的眼眸中除了她,再無其他人。
她複又搖了搖頭,打消一衆莫名的念頭,見色起意要不得呀,要不得。
人鬼也是殊途的。
于是她将手從司徒灼掌心抽出,示意梅玉上前。
豹尾趴在原地,眯着眼睛看向司徒灼,想起方才在縛靈燈中二人所說的話,有些不解。
也許是因為武判大人并非是正常流程投胎的,并未喝孟婆湯,于是雖然被投生井抹去了記憶,但因離魂時間過長,如今還是想起來了。
凡人魂魄中會殘存一些前世細微的記憶碎片,這些碎片并不會造成什麼影響,會在漫漫時間長河中逐漸消弭,但也正是因為大人并未喝下孟婆湯的緣故,所以極容易無意識地去抓取這些擁有熟悉氣息的碎片。
她不解的是,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從縛靈燈種脫身,為何要将自己故意至于危險當中,造成重傷的假象呢?
城隍神被法陣所傷一是因為法陣的啟動讓他并未預料到,一時間無法防範,二是因為有穗歲和那隻九尾狐狸在,他為了保護他們,不得已分神,這才導緻被法陣所傷。
但司徒灼方才已被碎片喚醒武判記憶,又對法陣有所防範,何苦行此舉。
還威脅她也對衆人撒謊,尤其不能再穗歲面前露出馬腳。
實際上,并非是她将武判大人安然帶出,而是武判大人護住了她。
武判大人未至人間,化為凡人之前,就不苟言笑,行事詭谲,沒想到投胎後,依然如此難以捉摸。
司徒灼見穗歲抽手離去,眼中閃過一抹落寞,随即幽深的眼底又恢複一片沉寂,凝結成冰霜。
“如此,便有勞了。”
梅玉見他總算肯同她說話了,欣欣然應聲,去探他的脈搏。
“大人不過一是些皮肉傷罷了,隻是左肩處這道傷被那陣法所傷,傷口頗為深,雖未傷及筋骨,但仍需要妥善處理才是,奴家這裡随身備着一些草藥,奴家替大人上藥……”
梅玉一開口,司徒灼便順勢收回了手腕,垂着眼聽她說話,還未等她說完,便開口冷聲拒絕了。
“不必了,你我素不相識,甚是不便,姑娘還是将藥交給我師父吧。”
梅玉再次吃癟,聽見這話終于有些委屈了。
“怎麼會是素未相識呢?明明……”
可看見司徒灼的眼神,口中的話又被逼退。
那眼神太過熟悉,極具威嚴,甚至帶着些威脅的眼神,令梅玉生生咽下了口中的話。
“那好吧……”
梅玉從腰間配飾中卸下一枚玉袋,取出其中的搗藥罐和止血草,記仇似的塞到穗歲懷中,便恢複了原形,垂着耳朵狐尾走至段京辭身邊。
段京辭輕蔑一笑,輕哼出聲:“方才不是還很嚣張麼,怎麼?如今也嘗到被人拒絕的滋味了?”
梅玉坐在一旁擡頭向段京辭呲了呲牙,又滑着前肢爬了下來,懶得與他争辯。
穗歲接到搗藥物什後愣神了一瞬,随機便開始替司徒灼搗藥。
敷藥時,司徒灼的皮肉因為疼痛而變得緊實發燙,待敷完藥,穗歲又對上了司徒灼的眼神,那眼神霧蒙蒙的,他呼吸好似都有些亂了,這倒讓穗歲有些面熱。
忍着奇怪的感覺給他上完藥,穗歲總算是舒了口氣。
一切塵埃落定後,門窗上用紅線串連而成的銅鈴突然開始劇烈晃動,聲音清脆靈動,在沉靜的空間中極為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