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灼瞧着穗歲,眼底晦澀不明,卻還是點了點頭。
梅玉睜着眼在司徒灼旁邊跳動,買個嘴上被段京辭下了禁制,無法開口。
哼哼幾聲,便跑至段京辭身前,在地上與他的腿上來回跳騰,時不時用爪子扒拉着自己的狐狸嘴,嗚嗚地示意他将其解開。
段京辭彎了彎嘴角,眉梢輕挑,他的姿态矜貴優雅,狹長的鳳眼深沉如同幽淵,閃爍着危險的流光。
“想解開?”
“去,把他們給我拆開。”
說着輕擡手指将梅玉的禁言解開。
段京辭的一頭烏發如黑色錦緞在後背肆意散開,張狂隽秀,開口說話時,眼底的野心澎湃生長着,凜冽桀骜的眼神狂放不拘,恣意地放任其中情緒漫溢。
沒了束縛,梅玉皺着鼻子呲牙,正想開口罵他,卻又再次被強制閉嘴。
段京辭悠悠然擡眼去看她,淡淡道: “你最好别說我不愛聽的,我現下煩得很,保不齊要多折騰你幾下。”
梅玉憤怒的咬了咬牙,隻好将怒意咽下。
如果不是他護着她,将她毫發無傷的帶離縛靈燈那個破地方,她就是拼着遭受狐族祖靈責罰也要給眼前肆意妄為之人一個教訓!
但怎奈何她技不如人,九尾狐一族又受祖靈影響,有恩必報,且絕不會做出傷害恩人之事。
梅玉隻好沒好氣的點點頭。
如此,段京辭這才複又解開她的禁言。
“你不是甚是喜愛你的大人麼,将他搶過來,什麼狐族媚術,房中秘術,左右不拘你用什麼。隻要不違背你狐族密靈祖訓,都随你。”
段京辭垂眼,低沉的聲音暗暗在口中咀嚼翻湧,梅玉聞言不由得翻了個白眼,搖身一變化為人形,聲音随着形象的變化愈加豔麗蠱惑。
“你當我狐族是什麼?勾欄瓦舍的豔女麼?我梅玉想要的,必要心甘情願向我走來,絕不強人所難,你想要的,自己去搶便罷,若沒本事,就趁早放下,省的蹉跎歲月,自讨苦吃。”
說完,梅玉便轉身離去。
“大人,奴家來為你療傷。”
靈動的聲音由近及遠,段京辭并未在意,方才梅玉的話讓他有些刺痛。
往事湧現,仿佛舊人似在眼前,彼時她甯靜平和的話語像是一粒石子直直落入他心頭湖底,生生砸出一個水洞,複又蕩起圈圈漣漪。
“鬼神之身,存于世間不知幾載,短短一瞬便是凡人紛繁複雜的一生,作甚要耽溺于七情六欲呢,我不過是應承天帝婆婆為你引路罷了,如今你既已歸位,那十世前塵往事便都忘了吧。”
彼時,他方才歸位,還沉浸在人間事中無法自拔,甫一見到最後一世自己最想見的人,一時間竟忘了自己如今是何身份。十世記憶一瞬間一齊湧入腦海,她竟陪在自己身邊十世百年。
可那又如何呢?
正如她所說,他于她而言,不過是漫長人生中的一縷塵埃而已。
“呵……如今我以什麼身份呢……”
坐在原地的段京辭身體極重,神靈之身仿佛生出了凡俗肉身一般,整個人沉得似要往下墜一般。
穗歲聞言,擡頭去看梅玉,隻見她言笑晏晏地蹲下身子,有條不紊的準備将司徒灼的手從自己的手中抽出,卻沒想到穗歲手中一緊,司徒灼握緊了她,阻止了梅玉想要剝離他們二人的力道。
梅玉愣了愣,随即粲然一笑。
“奴家是想替大人号脈。我九尾狐一族人丁微薄,故而人人習醫,自小便嘗盡百草,就是為了最大程度保護我族,大人放心,奴家醫術很好的。”
豹尾在一旁來來回回的看着三人,又看了看梅玉,不禁替她感到惋惜。
司徒灼眼中冷意漸凝,可一擡眼瞥見穗歲盯着與他相連的手,眼神微動,複又垂眼冷淡虛弱道:“多謝,我沒事。”
他聲音虛弱,蒼白這一張沒有血色的臉,琉璃雙眸卻似灼灼盯着穗歲。
他身材高挑修長,此時卻瘦弱而無力蜷縮在穗歲身側,泛白的嘴唇緊抿着。與對待梅玉的冷淡态度不同,對上穗歲的眼神時,他會有些吃力的擠出一個淡然的淺笑,稍縱即逝,然後便又接着手上的力道更靠近穗歲,閉着雙眼将她的手放在額側,輕輕用額頭蹭過穗歲的指尖。
不知怎的,穗歲覺得司徒灼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了。似乎更願意與她親近了些。不過轉念又一想,他如今受了傷,身邊除了師父再無他人可以依賴,生病之人大多渴求關愛,她作為他的師父,自然也得盡心盡力照顧他。這樣想來,也算正常。
于是便果斷尋求梅玉幫助。
“别聽他的,小狐狸,你替他仔細瞧瞧,他身上傷口太多了,難免有那一道會傷到筋骨,尤其是他肩上那道傷。若是有什麼藥的便最好了,大恩不言謝,等出去再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