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母步步緊逼,一道魔氣破空而來,直沖鬼母而去。春回此時已怒極了,隻見她雙目赤紅,兩手結印,召喚出幾個惡鬼傀儡,一并發瘋似的沖了過來,一心想要鬼母手中的白玉瓷瓶。
鬼母自然也是看見了,卻并不着急。她一向玩弄人慣了,如今有了正事兒,便不再與春回糾纏。
“急什麼,這不就還你了麼?”
說罷,便将那瓷瓶扔向春回,随意的仿佛是從河邊順手撿起的一顆石頭。
春回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接住那小小一瓶,周身的惡鬼傀儡也系數化作塵埃散去。
看這情形,這黑衣女子是比春回那小丫頭還要厲害了。
穗歲見鬼母直奔自己而來,心道不好,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這附近空無一物,既然煙水寒渡處處是幻境,那幻境與幻境之間,一定有連接的陣眼,隻要離開這裡,萬千幻境,找到她也得一陣了,到時再想辦法就是了。
思及此,穗歲極快地觀察四周,周圍隻有一座破破爛爛的寺廟,想也不想,穗歲邁開步子就往裡沖。
這破廟實在是破的名副其實,打眼一掃,屋裡除了一座泥塑的人像之外,就隻有一面銅鏡了。
好歹穗歲運氣好,一眼就瞧出了那面銅鏡不對勁。一面鏡子不能照人,通體霧蒙蒙的,八成就是陣眼所在了。
穗歲咬咬牙,沖了進去,還真叫她說對了。
仿佛穿過一片水簾似的,叫她輕而易舉就走了進去。
身後的鬼母見此,倒也并不着急,這孽鏡連接着無數幻境,如今又被她用無數嬰孩魂魄逆轉時空,過去與現實相接,就像是一個圓,無論從那一頭進入,最終都會回到原點。
饒是豹尾他們想破腦袋,也絕不會猜到,這孽鏡台會被鬼母安放在一間破廟之中。
穗歲穿過銅鏡,仿佛又回到了現實之中。
此時她正站在歪柳鎮的那座橋下,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各色聲音入耳,紛繁異常,隻是仿佛四周沒有任何顔色,整個世界都是灰色的,穗歲環顧四周,無一不是如此。
這處幻境好奇怪。
突然,一個橫沖直撞的身影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穿過了穗歲的身體,吓得得穗歲一個踉跄,險些摔倒。
“走路看着。。。,”
話還沒說完,穗歲發現那人竟是這周圍唯一一個帶顔色的人。
“。。。點兒啊倒是”。
這人有點眼熟呀!
越發奇怪了。
那半大小子不正是那天那個領頭欺負司徒灼他們口中“大人”的小乞丐嗎?隻是長大了也長高了。這麼想來,方才那破廟之中的泥塑像仿佛也是他。
那小子穿的破破爛爛的,隻知道蒙頭往前跑,方才也好似這裡沒有站着穗歲一般,徑直穿過了她。
想來是與豹尾司徒灼看見他們的“大人”時的情景一般。在這裡,他們便如同鬼魂一般,不為人所見,自然也就不為人所知了。
身後零星傳來幾聲雜亂的叫喊聲。
“頭兒!快跑!”
“臭乞丐!敢偷我錢!我揍死你!”
穗歲皺眉去看,是那個瘦瘦的,在上一個幻境中跟在那乞丐身後的小毛孩。穗歲還記得他臉上挂着條大鼻涕,如今長大了些,倒是沒那麼邋遢了,不過還是瘦瘦的像個猴子。
思及此,穗歲又想起那黑衣女子所說的“大人”,能讓春回恨得咬牙切齒的,八成就是鬼母了。可鬼母為什麼要稱她為大人呢?豹尾他們所說的大人,是地府閻王。鬼母口中的大人又是誰?
她和這個所謂的“大人”又有什麼關系呢?
那個大人又和方才撞她的小乞丐是怎麼一回事?
關系太複雜了,穗歲大腦有些宕機了,索性那小乞丐就在眼前,唯一的線索就快要跑沒影了。
穗歲連忙追了上去。
穿過人群,那小乞丐如同泥鳅一樣,跑進了一條小巷。周圍隻有他一抹彩色,倒也不怕跟丢。不過穗歲還是加快了腳步。跟着他穿過那條巷子,來到了歪柳鎮的主街上。
這條街十分長,穗歲沒看着那小乞丐人影,向周圍掃視一圈,才在不遠處一個十分隐蔽的小攤處看見了他。
見他買了些白面饅頭,手中的銀錢袋子是與他本人十分不匹配的華貴布料,連那錢袋的搭扣都是用金線編織而成的。
又想起他方才一路橫沖直撞的模樣,想來是從哪個冤大頭身上偷來的。
那小子抱着一布兜的白面饅頭急匆匆的離去。
走了許久,才見他停住腳。穗歲跟着他來到一處有些破舊的院子,屋頂磚瓦有些已經碎落,被人用一堆枯黃的茅草堪堪遮住。
雖說不似尋常人家,但好歹是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仿佛踏入了什麼陣一般,眼見着此處如同那個長成舞獅之年的乞丐一般,似是彩色的天幕從天空中降落,恰好蓋在了這間簡陋的茅屋之上,并順着房頂滑了下來。入目的顔色終于随着那個少年恢複正常。
穗歲看着這件小院子,不由得發出一聲喟歎:“這樣看着舒服多了。”
隻不過穗歲望着此處,越看越熟悉,隻是不知什麼時候來過似的。
還沒走近,便聽見屋内似乎隐隐傳來斷斷續續的嬰兒哭嚎聲,那聲音微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