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自然也聽到了,他連忙抱緊懷中的饅頭,跑了進去。
穗歲見狀也跟了上去。
屋内,隻有一張榻,隻容得下一人睡。此時上面正躺着一個小嬰兒,不是是男是女,被一床有些大的被子包裹着,用麻繩纏着其身體,以防他亂動,掉下榻去。
他哭聲微弱,被子裡的小腳時不時往上蹬踹兩下,便沒了力氣。
“你。。。你别哭,我給你帶了饅頭,很快就有飯吃了。”
少年的聲音已不似當初那般青澀,言語間透露出些許緊張。隻見他手忙腳亂的從布兜裡那處一塊饅頭。那饅頭一路被他護在懷中,此時還是熱的。
他将饅頭泡水化軟,用勺子滑成饅頭糊,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孩子,将碗中被水泡發的饅頭喂給他。
不知當時那個欺負人的小乞丐到底經曆了什麼,小小年紀就開始養孩子了。
穗歲看着那嬰兒吃兩口,便蹬踹兩下,見掙脫不開,哭兩聲便作罷,等在吃幾口,又有了力氣,便又開始蹬被子,掙脫不開再哭兩聲,如此周而複始,一碗饅頭糊糊都快見底了,那少年還沒發現。
穗歲有些無語,人家表現得這麼明顯了,那小子卻還無動于衷似的。有些沒好氣得,明知他聽不見,随俗卻還是開口道:“你這樣綁着他,他會不舒服的,你沒看他掙脫不開,都沒力氣了嗎?”
那少年自然是聽不見的,隻是一勺子接着一勺子的給那孩子喂饅頭糊。
那孩子倒是生得雪白又可愛,隻是哭的太久,嬌軟的皮膚透着些許紅,看着怪可憐的。
這幻境讓穗歲有些搞不清楚了,按理說這裡的一切都應該與鬼母有關系,這裡的人也應是與鬼母有些什麼關系,才會幻化成幻境,被會被留存在此處才對。
可呆在這裡半天,穗歲都沒覺得這個正在哄孩子的少年與鬼母和那所謂的地府大人有絲毫聯系。
這小子不是喜歡那個"大人"麼,穗歲還記得,那個大人說自己不想與他說話時,這少年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呢。
難不成,這孩子,是他和那個大人的?
不能吧,那可是武判官的師父,豹尾的救命恩人,地府的閻王哎!
思及此,穗歲連忙搖頭,将這些荒唐的想法驅逐出去。
既然短時間内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聯系,那不如先找找,有什麼辦法能夠離開這裡,或者聯系上豹尾他們呢,守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萬一那鬼母尋到此處,那她可就被甕中捉鼈了。
能從方才那跑到這來,是因為那處幻境空無一物,隻有一座破廟。彼時她還能搏一搏,到了這兒,她可沒有第二次好運氣能輕易從這兒出去了。
接下裡的幾天裡,穗歲尋遍了這間屋子裡的所有東西。怎奈這裡一眼望到底,窮的家徒四壁,一貧如洗的,實在是沒什麼像是那面銅鏡一般可疑的東西。
穗歲也曾試圖召喚過系統,可惜這裡仿佛有什麼東西隔絕了它,無論她怎麼叫怎麼喊,系統都聽不見。
她隻好作罷,沒有這個金手指,穗歲隻好靠自己了。她甚至看見個什麼東西就想往上撞一撞試試,沒準哪裡就是此處幻境的陣眼,能借此出去呢。
得虧這屋子裡的兩個人一大一小都看不見她,否則他們要是看見穗歲這幅樣子,恐怕以為她是什麼瘋子還是傻子呢。
直到最後,穗歲已經放棄了,反正她本身就是鬼,不用吃飯,不用喝水的,在這裡耗着也不會餓死。
後來她甚至她還得知了那個嬰兒是個小姑娘,少年每日都出去,有時回來帶些米糊,有時回來帶些饅頭,就這樣,那小嬰兒竟也被養的白白嫩嫩的。
那少年外出覓食時,穗歲就躺在榻上,和那個小嬰兒在一處,時不時地逗一逗她,盡管她看不見穗歲,穗歲無聊時,仍樂此不疲。
這一日少年破天荒帶回來的不是饅頭,而是一直十分肥碩的野山雞。
一進門,穗歲就見那少年灰頭土臉的,挽起袖子的小臂處,還橫着一道帶血的傷口。但他仿佛并不在意,隻是十分開心地捏着那雞的脖子,将其拎到那尚在襁褓中的嬰兒面前。
“今天有肉吃哦,你瞧!”
可憐那小小一隻被吓得一驚,緊接着就哇哇大哭了起來。少年連忙将雞用木盆蓋住,踩在腳下,這才騰出手來抱起孩子輕聲輕語得哄着。
也不知折騰了多久,那少年才将煮好的雞湯喂到孩子嘴邊。
外頭日頭正好,再往遠處瞧,便又是灰色的了,穗歲跟着那少年坐在屋外的石階上,看着他早已輕車熟路的給孩子喂飯了。
此時正值夏末秋初,院子裡有棵杏樹,熟透的果子有些掉落在地,被來往的鳥雀啄了個幹淨,大多數都被那少年摘了去,在屋裡晾着。
“帶你回來這麼久,你想不想她?我今日去摘星樓,還是沒能見着她,也不知她好不好。。。”
少年看着懷中孩子砸吧着嘴,吮吸着勺子上的雞湯,怅然道。
穗歲聞言,望着杏樹上的麻雀,自言自語道:“是她娘麼?這些天也沒見你提起過她。”
“我原本想,讓她給你起個名字,她如今比我見識多,也會讀書了,定能給你取個好聽的名字。”
“又怕她聽到我沒有将你扔去喂狼,惱恨于我。。。”
少年自顧自的說着,穗歲倒是聽出些興趣來,于是洗耳恭聽地做進了些,生怕漏掉什麼。
“什麼什麼?原來她娘沒想要她啊,你倒是個心軟的,也是,她這麼可愛,喂狼就有些太過殘忍了。。。”
穗歲托着腮嘀咕着,忽而又聽那少年要給這小嬰兒起名字,又巴巴的跟着一起想。
“叫糖糖好了,你看她像糖葫蘆一樣,又甜又圓的,嗯,或者叫糕糕也行,都好吃!”
“就叫春回吧,她最喜歡春天,待來年春天,春回大地時,我便帶你去見她,如何?到時也不知你會不會開口說話呢,看你這麼可愛,也許她就不生氣了。。。”
穗歲随口說着,忽而聽聞那少年一句話,驚得跳了起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