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與玄甲軍最終也沒有成功出長安城。
當李世民喊出那句“你是何人”,守城将領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連忙招呼人将城門重新閉上。
雖然實際情況下,李世民真想沖出去,也并非不可,隻是城内八百玄甲軍,就要被城門給截成兩段。
潼關落入他手,李世民已經沒法東逃洛陽。沒有玄甲軍,李世民也就相當于自斷一臂。
情況已經很糟了,不能再讓情況更糟。
尉遲恭有些着急:“殿下為何不走啊,即便是臣等全留在城内了,殿下一人也可以再殺回來,把我們救出去。”
如此緊張的氣氛,李世民破天荒笑了一下:“敬德真是看得起我,若論兩軍對陣,我強于敬德。但是若論單刀赴會,我不如敬德。”
尉遲恭沒聽明白,轉頭看向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補充一句:“殿下誇你呢。”
尉遲恭開心了。
守城将領并不開心,外敵當前,馬上就要兵臨城下,此時城内又突然出現了一支看上去很精良的軍隊。更可怕的是,這支軍隊究竟屬于哪個部分,守城将領一無所知。
非常時刻,守城将領應當将這一路當做是叛軍。但左看右看,這樣的精神,這樣的裝備,守城将領私心覺得,這不像是叛軍的軍隊。
守城将領陷入了混亂。
雙方陷入僵局,此時,總有一方要出面打破。
還是李世民方的長孫無忌出面,對着城牆上的将領一禮,道:“将軍,如今大敵當前,你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若是長安城破,你我性命難保。既然我們的目标都是平叛,不如讓我主上去,你們聊一聊,看看怎麼抗敵為好。”
守城将領看了周圍一圈的将士,既要警戒城外,又與下方精銳對峙,壓力拉滿。他對于自己的士兵了解很深,這樣的壓力,他們堅持不了多久。
守城将領終歸是不願意腹背受敵。既然底下那位被喊的是殿下,那就是李家人,是大唐宗室。團結李家人,先把别家叛軍處理了再說。
将領歎了一口氣,道:“既如此,請你們主上上城門面談。”
“隻是,不得帶兵械。”末了,守城将領還加了一句話。
“好。”
那位守城将領叫做崔光遠,此時長安城的京兆尹,兼任京城防禦史。
今日是他平生裡最奇妙的一日。
自貞觀年間太宗陛下統禦九州,又至高宗中宗睿宗之後,長安已經數百年不曾面對外敵。崔光遠的京城防禦史,斷然不是靠着裙帶關系,而是憑着政績一步一步升上來的。
但是崔光遠主職是京兆尹,兼任京城防禦史,本質上是文官而非武将,所以崔光遠,其實并不太懂京城究竟防禦。
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也是,誰能料到,盛極一時的大唐,真的要打京城保衛戰啊?
然而殘酷的現實是,潼關一個月前就已經被叛軍破了。
叛軍磨刀霍霍就向長安而來,長安已經遭受了好幾次小規模試探性的進攻。雖說還能守得住,但是二十萬唐軍打七八萬叛軍卻大敗而歸全軍覆沒的消息捂不住。
一時間,長安人心惶惶,草木皆兵,風聲鶴唳。
作為京畿主官的崔光遠還能知道更多細節。
比如那二十萬唐軍是慘敗,比如一些某人下的亂七八糟的軍令,比如朝中楊國忠提議西遷,再比如皇帝如今對于西遷的暧昧态度。
所以當半夜有天使來時,崔光遠沒有一絲的意外。
天使帶來了皇帝的谕旨:要崔光遠死守城門,必要時出城迎戰。
隻是,天使話裡話外是迎戰,然而他與天使都清楚,皇帝實際的事意思是:皇帝要“西遷”,幾日之内動身。
而他的消息源也傳了過來:皇帝今天會将帶着禁軍先走,然後再安排他們逐步撤離。
因而,他看到李世民和明顯精銳異常的軍隊時,第一反應是:這軍隊哪來的?陛下能把這麼精銳的軍隊留下來支援我?
裡面還有殿下?
我,我嗎?
所以當李世民按照他的要求走上城牆,他是懵的。
當李世民像回家一樣的到指揮所,他是懵的。
當李世民自顧自地都進了營帳了,他還是懵的。
“喂,呆着做什麼呢,殿下叫你進去回話呢。”崔光遠的肩被重重地拍了幾下。
崔光遠頓時龇牙咧嘴,轉頭就是一個虎背熊腰魁梧高大的黑髯将軍怒目圓視。饒是他也算是個大人物,也被吓得有些腿軟。
尉遲恭十分嫌棄:“你怎麼當上将軍的,看起來這麼軟蛋。”
我不是将軍!崔光遠敢怒不敢言。
尉遲恭又打量了一下崔光遠,就像拎小雞仔一樣将他拎進帳内,一把摔在地上。
崔光遠就這麼趴在地上,不敢動,真的不敢動。
李世民佯怒:“敬德無禮,退下。”
尉遲恭這才哼得一聲,退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