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德?好熟悉的名字。崔光遠在頭暈眼花中,還忍不住想了想。
李世民往高位上一坐,身子一闆,視線一掃,問道:“如今城門守軍幾何?”
無人回答。
能回答的崔光遠正趴在地上懷疑人生。
就這麼些時間,李世民臉色蒼白了些,忍不住咳了兩聲。
長孫無忌立刻拿着桌上的茶壺,為李世民倒了杯水送到跟前,關切道:“殿下?”
“無礙。”李世民隻是捂着嘴又咳了兩聲,見崔光遠呆住了,一下子問不出話兒來,隻能先從家常唠起,“你叫什麼?”
“殿下問你話呢。”尉遲恭似是還要上前将崔光遠拎起來,隻不過被長孫無忌阻止了。
崔光遠終于有了一些反應,回答道:“回殿下,京兆尹崔光遠。”想來他大小是個宗室,大概有個王爵,既然他的下屬都喊他殿下,跟着喊聲殿下不會有錯。
李世民遲疑了一下,斟酌用詞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做的京兆尹?”
“天寶十二載。”
李世民三人面上頗有異色。
“到今年做了幾年了。”
“三載不到一些。”
“咳,如今與武德九年相差多少年?”
“呃?”這什麼問題啊?崔光遠的文采還算不錯,但算數着實不好,算不明白。
“問你就說話,愣着幹什麼。”尉遲恭斜着眼看着崔光遠,語氣十分的不屑,他看着崔光遠,隻覺得這個守城門的,猶猶豫豫,娘們唧唧的,一點也不爺們,更不要提将軍風範了。
“好了敬德,你再這麼吓他,殿下問不出話來了怎麼辦。”長孫無忌出來打圓場,他溫和的将崔光遠扶起來,安慰道,“敬德行伍中人,性子粗了一點,将軍莫怪。殿下也非暴虐之人,你不用怕,好好回答殿下的問題,殿下不會怪罪于你的。”
此人很會邀買人心。崔光遠心中不禁警惕起來,想了想才回答道:“臣算數不好,大概百來年吧。”
百來年啊,三人又對視一眼,均是看到了對方眼神中的三分感歎三分不解三分擔憂,還有一分是對未來不明的一絲絲興奮。
沒想到是未來,竟然是未來。
如果是未來,那麼史書工筆,他們的秦王殿下會是怎樣的呢?
“叛軍是怎麼回事。”家常唠完了,李世民切入正題。
“殿下當真不知道?”崔光遠疑惑地擡頭,看向上位坐着的那位與當今聖天子三份相似的臉。
尉遲恭豎目怒道:“讓你說你就說,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崔大人也是我大唐的重臣,一會兒抗敵還要仰仗崔大人的禁軍。”李世民又擺擺手攔下了尉遲恭,道,“至于敬德,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代你。現在敵情不明,你立刻去點上一支小隊,先替我探一探叛軍的深淺。”
“哦對了,不該說的不說,等我命令。”
“好嘞,臣領命。”尉遲恭又開心了,随便抱一下拳就往外跑。
尉遲恭出門點人,崔光遠也不敢攔,臉上風雲變幻,心中百轉千回,化作一句小心翼翼疑問:“敢問殿下,是,是哪一位殿下,所傳聖旨又是什麼内容?”
崔光遠雖比不上楊國忠隻手遮天,也算是大唐中樞。宗室确實人多,但是有實權的沒幾個,手中有軍隊的就更少了。
作為大唐高級官員,統管京畿道,崔光遠與幾位殿下都打過照面,至于眼前這位殿下,是真的沒有印象。
此時,崔光遠還沒懷疑自己眼前幾位是假冒宗室,畢竟宗室好假冒,帶着殺氣的八百精銳假冒不了,那位被稱為敬德的将軍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力氣假冒不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與當今天子相似的臉假冒不了。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眼前這夥人究竟是哪一路殿下。
若是聖上還沒有完全放棄長安,那麼或許,岌岌可危的長安城,尚有一線生機。
對于崔光遠的問題。李世民與長孫無忌的眼神互相抛來抛去,快抛成媚眼了,都在試圖交流對方怎麼想。李世民作為殿下,不便直接出面,所以隻能由長孫無忌出面,溫和笑答:“我主乃大唐秦王。”
至于聖旨,他們哪來的聖旨,不過是用來唬人的罷了。
“放肆。”崔光遠突然硬了起來手按上劍柄,“宗室什麼王都有可能有,就秦王不可能有,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竟敢冒充宗室!”
幾人心中一緊,緊得當然不是崔光遠的态度。李世民皺着眉道:“為何宗室不可有秦王?”
難道是因為他做出的事讓後世帝王起了戒心?
那現在在位的是誰的子孫,是自己的,還是李建成的,總不能是李元吉的……
若是自己的還好說,若是李建成的,那可就難辦了……
隻有崔光遠覺得可笑,心道對面冒充宗室竟然還挑個最不可能的封号,未免水平太次。
他斷然抽出佩劍,指着李世民,冷聲道:“自太宗即位以來,為避太宗諱,秦王這個封号就再不啟用。你等竟敢号稱秦王,冒犯太宗,真是罪無可恕。”
隻是看到李世民那肖似皇帝的臉,骨子裡帶的尊重讓他無法下手。
崔光遠隻能義憤填膺地看着兩個大逆不道的冒充者……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