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中觥籌交錯不談。
……
一石激起千層浪,宴席終了,但餘波未散。
比如永慶帝退場後換下通身華服,倚在榻上把玩一隻新得的青玉花瓶。
永慶帝:“今天的人是你安排的?不錯,可用之材。”
對坐者搖頭:“随手安排,巧合而已。沒有她,也會有其她人主動起身辯駁。”
對坐者又皺眉:“陛下不該兵行險招。”
永慶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無非就是被敲幾筆錢,再損些威望,屯田令都輸了,難道這個還輸不起?”
對坐者默默歎氣。
比如散宴後車道擁堵,正相與計相被共同堵在宮門口。
王相隔着兩面車簾,客客氣氣地問話,語氣稀松平常地像是在寒暄今天的天氣:“這人是你安排的?”
晁本愚:“我說不是我,恐怕王相也不會信。”
王庭芳冷冷道:“晁時用,你應該不會不知,為官者最忌諱首鼠兩端。”
晁本愚:“先前屯田令我已經投過誠,如今國相還是不肯信我,下官實在惶恐,不知所措。”
王庭芳冷哼一聲,催促女使驅車離開。
又比如西涼使團的車隊踏着夜色駛出朱雀長街,其中有一輛爆發出激烈的争吵聲。
西涼語本就語氣突進、語調兇悍,此時車内二人對吵,聽着簡直像是下一秒要暴起拆車。聽得駕車的西涼衛兵連連擦汗,暗道今日出門沒有好好拜過真主母神,背了運,居然被分來駕這輛馬車。
穿白金色袍子的摩移克烏娜:“你實在是太冒進了!今日如果不是我及時出面制止,還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你說,到時候該如何向可汗交代!”
都羅令甯:“摩移克烏娜!你少在這裡出爾反爾!先前答應得好好的,如今事敗就跑來怪我,這算什麼事!你這個沒膽量的軟腳羊!”
摩移克烏娜:“都羅令甯!你少在這裡和我比誰的聲音大!你先前是怎麼跟我說的?隻要略施小計就可以達成目的。
“現在呢?炸圍牆?開戰?你學漢人文化真是學到羊腦子裡去了。你有膽,你最有膽,你是大涼第一勇士,誰能比得過你!”
都羅令甯被噎了一下,沉默一瞬,仍然不甘心:“……照那人的許諾,今次這麼好的機會,總不可能連試也不試。現在都打發我們來給什麼勞什子公主賀宴了!
“難道我們什麼也不做,就這樣眼睜睜看着都羅氏和摩移克氏的榮光辱沒在我們手裡,那群低賤的蠢貨越爬越高,最後踩在我們頭上?”
車内陷入沉默。
摩移克烏娜:“事已至此,不必再提。你這幾日不要再生事端,我們好好打算一下該如何粉飾此事。”
都羅令甯不情不願地應下。
還比如宴會後聖上與國相同賞禮院官員,謝拂桐宴上事迹又迅速傳開,直接導緻她接拜帖請帖接到手軟,招待客人招待了一波又一波。
臉也笑僵了、茶也喝完了、覺也睡少了、客套話也說盡了,弄得謝拂桐叫苦不疊,幾欲自絕。
原先宴請同鄉她隻請了來自汝陽的四位應考舉人,這下不隻汝陽,不隻蔡州,就連蔡州附近州府的人也跑來同她攀交情,直引她為同鄉。
二月十七,夜,墨夜綴星子。
在禮院和家中忙了一整天的謝拂桐踱步至院中呼吸新鮮空氣,她忽然意識到,明天就是宴客的日子了。
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數份情報卷宗,被遞上了不同的案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