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灌入的瞬間,壓強像山嶽般碾碎每一寸骨骼。我刻意壓制了皮膚的自動再生,任由肌肉纖維在極端環境下撕裂,純粹的疼痛讓意識無比清醒。
怪物所有的眼睛同時轉向我。
深海中沒有聲音,隻有死亡般的寂靜。
我踩着月步的變式突進,短刀纏繞武裝色,一刀斬斷最先襲來的觸須。腐化的珍珠色血噴湧而出,在海水中形成詭異的熒光霧霭。
怪物發出無聲的尖嘯,更多的觸須絞殺而來。我側身閃避,刀鋒劃過完美的弧線,将三根觸須齊根切斷。斷肢在海水中扭曲,斷面處竟伸出細小的肉芽,試圖再生。
不能給它機會。
“六式奧義·龍斬!”
短刀化作殘影,十根觸須同時斷裂。這一次,刀鋒上附着的霸氣破壞了再生組織,斷口處噴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某種發光的絮狀物。它們在海水中組成古老的文字:
【Enkaras va】
怪物的核心終于暴露——一顆跳動的藍色肉瘤,表面布滿和我完全相同的紋路。
青雉的冰矛從上方呼嘯而至,極寒将肉瘤釘在海溝岩壁上。寒氣凝結成巨大的冰十字架,把那團蠕動的血肉凍成标本。
我遊向它,短刀抵住核心。
在青雉的監控電話蟲注視下,我刻意讓刀鋒在掌心劃出血痕——鮮紅的、正常人類的血。
刀尖刺入的瞬間,某種跨越兩百年的悲鳴在腦海中炸開,又歸于沉寂。
“深淵号”浮上海面時,朝陽正将雲層染成血色。
青雉站在甲闆上,冰鏡後的目光落在我纏滿繃帶的手上:“你的再生能力呢?”
“過度使用後的休眠期。”我平靜地撒謊,眼睛一眨不眨,“科學部隊的報告裡寫過。”
他沉默了很久,突然遞過來一杯熱咖啡:“可惜了。”
“什麼?”
“你本來可以成為最強的兵器。”
我接過咖啡,熱氣模糊了表情:“幸好沒有。”
極光在遠處的海平線上流轉,像某種無言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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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林梵多的醫療室裡,世界政府的檢測儀貼滿我全身。
“細胞活性正常,端粒長度與年齡相符。”科學部隊的醫生難以置信地翻着報告,“連PX系列特有的稀土元素代謝痕迹都消失了。”
五老星的特使站在牆角,純白面具看不出表情:“所以深海接觸徹底淨化了他的變異?”
“更像是......”醫生推了推眼鏡,“返璞歸真。”
青雉靠在窗邊,冰鏡反射着檢測儀的光:“他徒手撕了那個怪物,用的是最基礎的六式。”扔過來一份戰鬥錄像,“沒有再生,沒有藍光,連霸氣都是标準将官水平。”
錄像裡,我渾身是血地在深海中戰鬥,動作幹淨利落得像任何一名精英将領。當怪物最終被消滅時,鏡頭特意給了傷口特寫——結痂速度完全符合人類生理規律。
“貝加龐克會失望的。”特使收起錄像,“不過五老星很滿意。”
他們離開後,青雉突然開口:“值得嗎?”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闆上劃出一道金線。我活動了下纏滿繃帶的手掌,那裡已經沒有藍光流轉。
“海軍不需要怪物。”
窗外的訓練場上,新兵們正在練習最基礎的六式。他們的制服潔白如雪,正義大衣在風中獵獵作響。
青雉的咖啡杯在窗台結了一層霜:“卡普讓我轉告你......”他難得地頓了頓,“橡實長勢不錯。”
貝殼紐扣在口袋裡微微發燙。
極遠處的海平線上,初升的太陽正将大海染成金色。
皮膚下的藍光沉睡在骨髓深處,像一頭被馴服的野獸。
辦公桌上攤開着最新命令——正式任命我為G-15支部基地長兼海軍本部準将,附帶五老星親筆簽名的批注:『繼續觀察,優先級下調至B級』
抽屜深處,那片從海溝帶回的菌絲化石正在海樓石容器中微微發光。當我的影子掠過時,化石表面浮現出最後一段影像——
兩百年前的銀發女人站在燃燒的甲闆上,天龍人的刀刺穿她胸口時,飛濺的血液在海樓石地面灼燒出眼睛狀的焦痕。
但她紫色的眼瞳亮的驚人,嘴角揚起一抹驚心動魄的弧度。
【活下去】她的嘴唇在說,【直到我們重逢】
極光在窗外流轉,将新挂起的“正義”牌匾照得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