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向自己靠攏啊!!
“哈哈哈哈……!”楚獻南輕笑出聲,霎時間,連快雨開在他身上的那一個血口都不太在乎了。
……不如說,在得出這一結論的瞬間,疼痛變得珍奇,變得灼燙,令他殘損的心髒愈發鼓動。
哈哈,他……他好像有點明白五十弦的感受了!
冰晶至此碎裂。
猝不及防向後仰倒間,楚獻南越過快雨的肩頸,看見跪在地上的五十弦站了起來。
楚獻南尚且還克制不住扭曲的神情。
自然而然,就會被人盡收眼底。
五十弦向下撥了撥叆叇,眼底烏雲密布,目光更為陰鸷。
他唇瓣無聲開合,對楚獻南做了個口型——
……惡心。
*
其餘繁金教徒沒有當木樁。
在快雨跨過五十弦的那一刻,旁觀的他們見情況不對,便擺開了出招的架勢。
甚至那個伫立隊首巋然不動的男人亦幽幽擡起了手。
當然,有人會比他們更快。
數道黃符如雨,紛揚潑灑,及時截下了繁金教徒的行動。靈氣織網般擴散,将此方天地籠罩,扣押罪孽。
于是,他們的注意力,全部向着另一個方向彙聚——
楚雲卻站在祭壇下,面若冰霜。
小鬼戳在她身側狐假虎威,抱着斧子做出一臉傲然狀。
與她一起來的,還有皇城守衛,手持尖槍,層層疊疊将此地包圍。
“祭壇下開鑿暗室、陳屍列骨,祭祀時利用詛咒、坑害民衆。”
楚雲卻邁步上前,一字一句闡述罪名,“哦對了,多虧快雨為我拖延時間,吾才在暗室找到那一個散播詛咒的陣法。”
在經過五十弦的紅色衣角時,楚雲卻顯而易見地停頓了一下。
又确認對方是真的老實後,她才調整呼吸,挪開視線,“那看守陣法的兩人,在拷問過後,竟然說出自叔父您的手下。對此,您有什麼需要狡辯的嗎?”
楚獻南沒死。
他中了快雨一刀,跌坐在地,臉色發白。胸口汩汩湧流溫熱,他用手虛虛蓋着,不時撚撚粘稠的血液。
面對楚雲卻的睥睨,楚獻南滿不在乎。
所以,這一段空白的間隙,楚雲卻沒等來任何回複。
她忍不住沉沉歎息,不知是遺憾還是如釋重負。随即,她下令抓捕在場所有繁金教徒,無一放過。
快雨也跟着松了口氣。
……就此結束了嗎?
小鬼一蹦一跳跑到身邊,撞了撞她:“怎麼樣,好玩嗎?”
“……挺好玩的,就是有點費命。”快雨扶額,“天道在上,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提議當誘餌了。”
“你還說,我走之前應該把這個留給你的!”小鬼把斧頭往她手裡一推,“結果你一把把我扔老遠,我還以為你很着急找楚雲卻呢。”
“現在看來,你自己能解決嘛。”說着他鬼鬼祟祟去看楚獻南。
瞧清他那開綻而深切的傷口,小鬼大為震撼,“哇,你這……你下手真狠呐!”
小鬼以雙手遮擋雙眼,不忍直視:“姐姐,我有罪,我承認,我之前對你實在太大聲……!”
快雨:……
……
統領重傷,那方繁金教徒即便有反抗之心,也被楚雲卻穩穩拿捏,隻能認栽。
對此,杜瓴大為唉聲歎氣、罵罵咧咧,但他又表現得很乖巧,被雙重鉗制住時,還挂着“我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的無奈。
隊首的男人則被衛兵推了好幾次,脾氣死倔,紋絲不動。
并且,他一句話也不說,兜帽下的眼睛好像一直對準了楚獻南的方向。
快雨想起什麼,回頭看看五十弦,剛好與其四目相對。
兩個衛兵都走到五十弦身後了,他也隻是沖快雨平靜地笑笑,依舊溫和。
嗯……也許該和楚雲卻說一下,這家夥跟他們那群不太一樣?
快雨當即打定主意,剛要開口。
“我倒是有一件事,想在陛下面前領教……陛下,現在是以什麼身份來處置我們的呢?”
楚獻南恰在此時插入,金目閃動,意味深長,“煉咒術士?還是國君?”
他對楚雲卻會法術這件事似并不意外。
快雨自覺不是時候,蓦地熄聲。
“……都是。”楚雲卻鄭重地重複道,“兩者都是。”
“是嗎。”
楚獻南染血的手緩緩撫上左眼,有些出神地喃喃自語,“那你做得很好了,雲卻。”
楚雲卻攥緊手心,無言以對。
倏忽,他的音色壓下來,意有所指:“不過,可惜啊,你還是略遜我一籌。”
“什麼?”
沒等楚雲卻質詢他的意思,楚獻南竟将指尖伸入眼眶,果斷地攪動兩下,使勁兒扣下那顆金色瞳孔的眼珠。
好像那根本不是他身體上的一部分。
不然他怎麼能做得如此面不改色?
嘈雜背道而馳,翻卷血肉的尖酸恐怖徒惹心悸。
衆目驚懼,其中亦含繁金教徒。
目睹一切的快雨,腦海一片空白。
他、他在幹嘛?!
楚獻南手心一松,讓他的眼珠順勢掉進祭壇的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