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薩被問得一愣,在胸腔無休無止撕扯五髒六腑的火焰随着中斷的呼吸短暫地凝滞住,在腎上腺素和多巴胺下暫時隐匿的知覺終于浮出水面、喘了一口氣。
有什麼東西沾濕了她的褲子。
艾麗薩困惑地低頭去看。
透明的液體正在順着她的腿流下、濡濕了緊貼皮膚的衣物。
血液的沸騰立刻停止了。
“......佩妮?”艾麗薩的心髒被眼前這一幕狠狠攥緊。她僵立在原地連呼吸都不敢,唯恐破壞什麼脆弱的寶物,攪成漿糊的腦袋此刻隻記得向離她最近的人求助,“佩妮......他......”
“先别動......”
佩妮不顧自己穿的是裙子,直接跪在冰冷硌人的通道裡,摸了摸流出的液體,側頭将耳朵貼上去,盡可能放輕了力道、小力按壓友人的腹部。
“我按的地方有哪裡痛嗎,或者說下墜感?有感覺到液體流出嗎?”
“不,沒有,我是說還沒出現腹痛,沒有流出感。”艾麗薩終于尋回了不受控制的舌頭,“大概是因為腹壓太大......”
“胎膜有破裂迹象,羊水流出不多,沒有血味,胎兒心跳穩定,子宮還沒出現收縮,離生産還早。但是,我不知道,你如果再動,可能有脫垂風險。”
紅發姑娘站起來,托住金發姑娘的腹部,少見地露出了嚴肅的表情。
“艾麗,你需要立刻去醫院檢查。”
艾麗薩張了張嘴,幾乎組織不出語言。
車胎磨擦路面的聲音微弱地在她耳邊炸開。
“——不行!”神智頃刻回歸大腦,金發姑娘死死抓緊昔日同窗的手腕,再次奔跑起來,“跟我走!”
被強行拽着奔跑的佩妮·惠勒幾乎要被巨大的疑問溺死,她還沒來得及張嘴詢問,便聽到從背後來處傳來的巨大的轟鳴。
“嘭!!!”
是艾麗薩在隧道裡安裝的觸發彈爆炸了。
布洛克·朗姆洛。
他來了。
“什麼?這是爆炸嗎?艾麗?!”
大地在劇烈震動,佩妮幾次腳下差點踩不穩摔倒,她驚恐又困惑地向前看去,隻能看到許久不見的好友繃緊成雕塑的冷硬側臉,讓她幾乎認不出這是曾經那個愛笑的好友。
“......和你有關系嗎?發生什麼了?!”
“不要問!不要聽!不要想!”
沒有開門的爆炸聲,或許雇傭兵謹慎地沒有進入,也或許是發現了她布置的簡陋陷阱,艾麗薩的心不斷下墜,但她還記得拉緊身後一無所知的同窗。
“找個分叉口趕緊離開,逃得越遠越好,任何人問起我都要說不知道!”
“.......”
身後的人似乎短促地吸了一口氣。
“有人在追你嗎?”艾麗薩聽到背後傳來小聲的詢問,“你有危險嗎?”
......在陽光明媚的教室裡聽課的日子好像一場泛黃的夢境,以至于艾麗薩都快忘了。
她的室友一向聰明伶俐,敏銳細心。
這樣再好不過,意識到她的危險性,下一個交叉口就分道揚镳,不要再和她扯上關系了。
“下個分岔口就分開,回到你來的地方去。”
艾麗薩沒有回頭。
“為你的性命着想,就當沒看見我。”
“......”
短暫的沉默後,回應金發姑娘的是輕輕翻轉、與她雙手交握的冰冷手掌。
“前面堵死了,走這邊。”
紅色的長發從艾麗薩的身旁蕩開。
“這下面是地鐵道,廢棄後改造成了Live House。因為緊急警報,很多人都到了這裡避難。”
與此事一無所幹的姑娘越過她,跑在了前面。
“我在這打工,本來是上來檢查電閘......堅持一下,我帶你藏起來。”
——緊緊抓住艾麗薩的手。
“......”
天藍色的眼睛緩緩睜大。
“......佩妮?”
“沒關系,别害怕,艾麗,沒事的。”
牽住她的那隻手毫無溫度,還在顫抖,甚至沁出了些冷汗,記憶裡永遠都熱氣騰騰,面頰粉紅的甜心佩妮此刻臉色蒼白、吓得像隻在雷雨天躲在巢裡濕漉漉顫抖的山雀。緊張使佩妮的身體繃緊成驚弓,連頭發都微微炸開,但還是抖抖索索努力安慰她。
“這是條老線路,裡面通道很多,還封死了一部分,不熟悉的人下來哪怕有地圖也會迷路。我們場館有保密室和儲藏室,你可以躲在那裡面,沒人能找到你。”
被燒灼的心髒似乎被什麼東西勾了一下。
“......我不能留在這,追我的人有能力找到我。”無法形容内心翻湧的情緒是什麼滋味,艾麗薩低聲說,“我必須去罪城。”
“罪城?!艾麗薩!那可是罪城!!”紅發姑娘幾乎要炸開,很快又顫顫巍巍壓低了聲音尖叫,“......就算去罪城,那也是要過橋的!外面是飓風!”
“......即使是飓風。”
佩妮·惠勒急促地喘息着,艾麗薩聽得出,滿心困惑的紅發姑娘陷入了某種焦灼思緒,過于離奇和兇險的突發狀況已經讓她的腦袋滿負荷了,可她還是沒有放開她的手,而是好想要傳遞什麼一樣,更加用力地握住她。
“我明白了......跟我來。”
紅發姑娘背離了前方觸手可及的通明燈火和喧鬧人群,帶着艾麗薩拐進了更深處的隧道。這裡和上面不同,隻有潦草貼在牆上的串聯燈條,鐵軌已經被拆掉,露出了寬敞的路面。
和前面停成一排的車。
“這條換乘線通向地上,老闆把這改造成了停車場,我的車停在前面,八号停車位的白色馬自達,開着它可以直接到瓊斯公園。”
紅發姑娘停住腳步,把什麼東西轉身塞進了她手裡。借着微弱的燈光,艾麗薩終于能看清她的臉。
“艾麗......艾麗......我還能見到你嗎?”
其他的,佩妮什麼都沒有問。
那雙琥珀色的溫暖眼睛盛滿了她。
艾麗薩用力抿了抿唇。
哪怕她們作為室友時并不算親密,她單方面斬斷一切聯系休學,之前又十分刻薄地挂斷了佩妮想方設法找尋過來的電話.......此時此刻,驟然面對她帶來的危險、又根本不知道她是否真正無害。
哪怕有着這麼糟糕的過去和現在......她也一直記挂着她。
艾麗薩握緊手裡被塞過來的車鑰匙,突然上前一步,輕輕抱了一下紅發姑娘。
“我會努力的。”
“别磨蹭了,快走。”
佩妮卻堅定地推開了她,朝着來時的方向跑去。
“我會去管控室調整閘機和照明,你趕快走。”
佩妮的手雖然很冷,但她身上的溫度依然同原先一樣,熱乎乎,暖烘烘。艾麗薩轉過身,與佩妮朝着相反的方向奔跑。她的衣服已經被汗浸透,喉嚨裡也都是血味,但胸腔裡那幹渴瘋狂的灼燒感卻漸漸平息,幾近沸騰的灼熱血液溫順地撫過血管,撫平了所有爆裂的火舌。
那雙火光搖曳的眼睛重回透徹。
艾麗薩拉開車門把自己甩了進去,毫不停頓踩下油門疾馳而出,白色的車和火紅的發擦肩而過,紅發消失在了門後,白車沖向了光明。
艾麗薩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時間太短,佩妮剛才急急沖出口的話她沒能聽清。
‘阿伯納的死不是你的錯,你好好——’
不過沒關系,還有不到五百米了,未來......是的,她還有未來,她總會有聽完的機會。
艾麗薩沖出漫長的地下鐵道,看着近在咫尺的白色大橋,突然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愧是佩妮。也就隻有這種見人就黏黏糊糊貼上來、不怕碰釘子、毫無邊界感的家夥敢在她面前提阿伯納,甚至膽大包天到勸她從過去走出來了。
是時候離開了,艾麗薩。
金發姑娘微笑着想。
“我看到車了!朝着橋!”天使在衛星通訊中大喊,“快銀!”
銀色的閃電劃破空氣,滞留了長長一道彗星,這道閃電似乎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快,直直從隐藏點沖上橋面。
“金發!”快銀恨不得沖上那輛白色轎車。殘存的理智讓他快速地——普通人的快速,事實上在他的視線裡,他凝視了很久——探頭确認後就死死抓住扶杆重新匿于陰影、沒有做出跑上去狂熱親吻那無比耀眼的勝利女神的燦金長發的行徑,“金發!”
他激動到近乎對這奇迹膜拜:“是艾麗薩!她做到了!”
“天使!”埃塞克的聲音在通訊中都有些發抖,“聯絡!快聯絡門羅!”
破壞大橋!
與此同時,白色的車終于沖上了橋面!
“收到。”
靜靜等候在罪城另一端的白發女人似乎聽到了什麼,碰了碰額角,對旁邊滿臉焦急的人說。
“她上橋了。”
“......上帝啊!終于到了!”
裡瑟高懸的心重重落回胸腔,而旁邊急得四處跳來跳去的夜行者直接癱在了椅子上。
“雖然我從不相信上帝。”約翰·裡瑟看着遠處的跨海大橋,仿佛這樣就能看到那輛疾馳的車,真心實意感歎,“但這次我真的要好好感謝上帝保佑了。”
“這可不是上帝的功勞,是那女孩兒的。”
白發女人聞言勾唇一笑。她似乎毫不畏怯覆壓而下的黑沉雲層,推開單向玻璃門,信步走上狂風吹拂的路面。奇怪的是,哪怕沿路大樹戰栗倒伏在飓風的力量下,她卻連白色短發都沒有被吹亂一縷。站在路中間的她仿佛隻是站在一個和熹又無風的正午一般随意,雙手擡起,手掌翻動,毫無憑依慢慢升起,高高懸浮在空中。
“真難為她能走到這一步......放心,教授,我會把她接回來的。鐳射眼,等在這。”
站在門口警戒的墨鏡男人微微颌首。
暴風女。
奧蘿洛·門羅。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吐息化做火焰和冰霜,語言凝結閃電與暴風——對于分類為歐米茄級别變種人的奧蘿洛·門羅來說,飓風就是她的主場。
一身戰衣的女人逐漸消失在雲層之中。
“吱呀——”
艾麗薩敏銳地看向前玻璃。
她聽到了橋梁擰緊的聲音。
飓風似乎增強了。
這并不是天使或者瑪塔準備的專用性能車,雖然在美國的開價車中已經算速度前列,但她仍嫌太慢,一咬牙将油門幾乎踩到底,整輛車都要漂浮起來,在空曠寬闊橋面上橫沖直撞。
快點。
再快點。
鋼筋鐵骨的哀鳴越來越響,整座橋似乎在飓風的撕扯下左搖右晃,金發姑娘卻好像毫無察覺,努力攀向橋的最高點。
随着距離越來越短,她的臉上也逐漸浮現出輕松的笑意,一種很久沒有在她臉上出現過的,卸下一切不屬于她這個年齡的沉重負擔的,純粹高興的笑意——
——直到她看到身後緩緩浮現的黑色車篷。
艾麗薩的笑容消失了。
怎麼都甩不掉的布洛克·朗姆洛。
兩輛車的性能天差地别,她什麼也沒有,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安靜地注視着後視鏡裡越來越龐大的車身,等待毒蛇的噬咬。奇異的是,雇傭兵也什麼都沒做,哪怕他的身後還有一輛直升機,還有所謂的“小毒蛇”,他也沒有試圖打爛她的車身,而是親自開車,駛在了她的身側。
“嗨。”
滿面笑容的雇傭兵降下車窗,朝她揮了揮手。
“Surprise。”
他以為會看到金發姑娘驚慌失措的扭曲面孔,甚至可能會有小鹿一般濕漉漉的眼睛和劃過髒兮兮臉蛋的淚痕,不過沒關系,她很努力了,成果他也很滿意,他不介意熱烈誇贊她幾句,如果她能說幾句好聽的,他也不介意放過她......但透過一層玻璃,他隻鎖定了艾麗薩堪稱安靜的面孔。
怎麼會?
他轉動了一下眼珠,有點意外地發現車上什麼都沒有。
沒有冬日戰士,沒有任何武器。
他的眼珠又轉回到金發姑娘的身上。
......怎麼會?
“什麼怎麼會?”他發現自己問出了聲,而金發姑娘竟然也降下了車窗,擡高了聲音問他。
“唔......”雇傭兵露出了十分人性化的苦思冥想的表情,甚至煞有介事摸了摸下巴,“想不通啊,之前你都很害怕的......難不成有什麼後手?或者是氣昏頭了?”
“......”艾麗薩注視着苦惱思考的雇傭兵,突然對自己之前激烈的反應有些啼笑皆非。她歎了口氣,對聽到聲音看過來的交叉骨說,“你是不是關了通訊?”
“Clever girl。”雇傭兵親切地微笑着,“我怎麼會讓煞風景的小毒蛇們打擾我們的相處呢。”
“那你應該打開聽一聽。”艾麗薩一字一句,“或者醒醒你發熱的腦袋,聽聽外面的聲音。”
......外面的聲音?
雇傭兵皺起眉,興奮沸騰的血液稍稍冷卻,按開了通訊。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外面仿佛厚重金屬凝土撕裂哀鳴的聲音。
“Mayday mayday!”通訊裡驚恐的聲音和金屬撕裂的聲音撞進耳朵,“飛機失控了!艙體破裂!立刻脫離!”
雇傭兵立刻看向天空。
跟随他而來,即将跨越橋面的直升機被突然擴大的飓風鉗住後翼,宛若孩童撚起一張紙,科技的旋力被自然的巨掣拉扯,被毫無反抗之地碾碎撕裂,旋轉的螺旋槳飛舞着向前方地面砸下,雇傭兵想都不想猛打方向盤、撞向白色的轎車并繼續向一側避去,可這隻是個開始。随着螺旋槳哀鳴在地面爆炸,橋索也在飓風之下一根根崩斷,橋梁開裂歪倒,緩緩墜入海面,而橋面也終于不堪重負,露出了斷筋殘骨的醜陋截面。
“咔嚓——”
車輛頓時向後滑去。
雇傭兵連忙踩下油門穩住位置,卻察覺到一側驟然加大的摩擦。他擡眼去看,卻隻看到了飛離身邊的白色。
金發姑娘駕駛的車毫不猶豫沖上斷裂的斜坡,沖出掀起的橋面。
一抹驚心動魄的金色從打開的車門中跳了出來,扭頭看向他。
布洛克·朗姆洛的瞳孔驟縮,一切如同慢鏡頭,他似乎也有了超級戰士的五倍視力,竟然将金發姑娘一張一合的口型收入眼中,并理解了她的唇語。
‘Sur——pri——se——’
“艾麗薩!”未經思考的,他猛踩油門駕車一同沖出橋面,踹開車門蹬住車框,借助反力跳了下去,在更快的加速度中向下急墜,終于在射.出的攀爬爪卡住橋梁之時抓住了墜落的金子。
“真是個恐怖的驚吓。”他小心卡住她的腰腹,把自己的腳墊在她搖搖欲墜的足下,壓抑住瘋狂跳動的心髒,緩緩開口,“真有那麼生氣?生氣到要跳海?”
“真有。”艾麗薩擡起頭,注視上方的鋼鐵巨物被自然的巨力一寸寸揉碎,而專注于她的朗姆洛絲毫不在乎通訊器裡吵嚷的呼救,“不去救你忠心耿耿的隊員?”
“比起他們,你更重要。”
雇傭兵手指一動,鋼索回收入槍,他們緩緩向地面回升,而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緊盯艾麗薩那雙即使直到現在、仍然幹淨得好似一塵不染的藍眼睛,忍不住就發出了邀請。
“呃......對不起,我的确有點過火......上去之後随你打罵,你想揍我幾天都沒關系,追殺我也行,隻要你消氣——給我一個機會?艾麗薩?”
他的心髒很久沒有這麼激烈地跳過了。
剛才那抹即将飛離他的金色終于還是跳進了他的懷中,洗去了浮塵和隐忍,她終是綻放出比任何寶物都要耀目的光芒。
道個歉而已,就算現在摟着她就這麼死掉也未嘗不可,畢竟氣氛這麼好。
——如果能屬于他,那就更好了。
“我了解你......比你想象中的遠了解你,艾麗薩。”
布洛克·朗姆洛低下頭,緊盯着始終平靜的艾麗薩——說實在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現在,挂在繩索上,她那依然無懈可擊的安靜有點過于吸引人了——慢慢開口。
“你生氣不是因為我利用你的計劃破壞了紐約,也不是因為我惡貫滿盈,更不是因為我的追擊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嚴苛......好吧可能是有那麼一點。總而言之,你生氣的理由遠沒有那麼道德和脆弱。”
——我比你更了解你。
毒蛇在她耳邊嘶嘶低語。
艾麗薩回看了那雙深色仿佛含着漩渦的眼睛。
“你有天賦,可能之前你還能過上無辜又無知的生活,但你回不去了。”
漩渦輕描淡寫地揉碎了她精心制作的平靜假面。
“承認吧,艾麗薩,你也很興奮,你想殺了我......如何殺掉我,如何隐藏這一面,如何‘平靜’又正常地生活,我會教你的。”
漩渦裹挾了她。
“不用擔心其他,我會把你完好無損送到澤維爾學院,盡全力配合冬日戰士的治療,我會清剿殘留的九頭蛇,出庭作證,甚至接受審判——all I will as you wish。So,stay with me。”
他隻要一個條件。
艾麗薩在濃黑滾滾的熱浪中去看雇傭兵。
他是認真的。
他的眼睛意外的幹淨,此刻因為單純的期盼而明亮,這份期盼倒映着她,倒映着揮出的刀鋒,倒映着焚屍的烈火經久不滅,柴草燒掉一層又一層。
也倒映着她湛藍眼中,從天而墜的導彈。
在被擊中之前,艾麗薩扯掉他的手,張開雙臂用力将他向外推開,推開了死亡,也飛離了他的臂彎。
導彈從他們之間的空隙落下,割裂了他人生中第一次毫無保留伸出的枝桠。
“Go fuck yourself,Rumlow。”
金發在獵獵風中飛揚,珍寶的笑容璀璨奪目,深深烙印在布洛克·朗姆洛的眼底。
“You don‘t deserve it.”
她毫不猶豫墜入飓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