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開地聊一聊？

她們之間有什麼是能敞開聊的嗎？

柯蘅打量着眼前人，看着對方那雙烏黑的眼眸泛着光堅定地看着她，裡面好像多了點什麼。

對視良久，她輕聲開口：“……聊什麼？”按在杯子上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杯壁，說完，又拿起酒瓶倒酒。

這次倒了滿滿的一杯，沒有喝，而是遞到庾暄和面前，說道：“喝了，就跟你聊。”

庾暄和看了一眼酒杯，又看向柯蘅，對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看不出什麼。

她猶豫着伸手想接過來，被躲開。柯蘅穩穩地拿着酒杯，抵着她的唇，慢慢喂了進去。

在之前的一年裡，她也陪着柯蘅她們喝過幾次酒。組織裡人喝酒都是海量，談笑間像水一樣就喝下去了，而她隻在旁邊淺酌，聽着她們的對話——青荟的經曆給她留下了陰影，她不喜歡喝酒，也不想再喝得失去意識。

現在，被柯蘅端着杯子喂酒，她其實也不喜歡，可她明白柯蘅的暗示——喝了這杯酒酒再談。

杯内液體逐漸見底。

柯蘅拿着空空如也的杯子慢慢收回手，看着庾暄和狼狽地咳嗽。

“咳咳，咳咳咳。”

即使喝的慢，但酒太烈，隻感覺一股熱流從咽喉一路燒到胃中，再蔓延到全身，沖回頭上。

庾暄和扶着島台彎腰咳嗽，稍微理順呼吸後，擡頭，臉頰都泛起了紅色。她看向柯蘅，“現在……可以聊了嗎？”

“可以。”柯蘅放下杯子，抓着庾暄和的領子，把人拉起來，湊到跟前，輕聲說：“想聊什麼？說吧。”

庾暄和腦子又熱又漲，她定了定神，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跌跌撞撞地後退一步，靠在島台，手不自覺地扶在對方臀線邊緣。

“咳，第一件事，你來西城，會不會有危險……”

柯蘅頓了一下，心中一動，看向庾暄和，對方亮晶晶的眼睛專注地望着她，不像作假，好似是真切地在為她擔心。

她用手背蹭了蹭對方領口下的鎖骨，輕聲開口：“不會。”停了一會，又補充：“身份卡，記得嗎？”更何況她母親們在西城留下的人不少，隻是她平時很少聯系她們。

庾暄和點了點頭，卻仍斷斷續續地開口叮囑：“西城巡邏，很嚴密，尤其三環内，就算有身份卡，也要小心……”說着，熱氣越發上湧，頭暈腦脹，她向前一靠，額頭抵着對方的，鼻尖相對，呼吸交錯。

哪裡還有談話的架勢？

不過，正合她意，她根本沒想着和對方談什麼。她們這樣的關系，隻是一團亂麻，有什麼好談的，能保持聯系，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柯蘅摸到她頸後，想撕掉對方的抑制貼，卻被庾暄和抓住了手。她搖了搖頭，眼神已經迷離，嘴裡念叨着：“還沒，談完……”

好倔的小孩。

柯蘅頓了一下，沒有掙紮，任由對方握着，拿到了胸前，變成十指緊扣。

“還有，你知道我在西城俱樂部，你是不是監視我……”庾暄和握緊了對方的手，微微後仰一些，努力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還能這麼條理清晰地問她，那先陪她聊一會吧，反正人已經在這裡了。

“是。”

庾暄和愣了一下，仿佛沒預料到對方會這麼痛快的承認，呆呆地望着柯蘅。

柯蘅被她的表情取悅到了，悄無聲息地勾了一下嘴角，又很快消逝。

“庾暄和……你知道這麼多事情，我怎麼可能放心地讓你自由活動？”柯蘅輕點着她的脖子上的頸動脈，又移動到她的腦後，好心跟她解釋：“隻憑這個？”

“不夠。”

庾暄和的心跳随着對方的動作一起躍動着，她皺起臉，蹙眉看向對方，“我不喜歡……”

“什麼？”

“我不喜歡，别人監視我……”烈酒醉人，還是讓她失去了理智，輕易地吐露了内心的想法。

柯蘅壓住她的後腦，讓她湊近自己，頂着對方的額頭，盯着對方迷蒙的雙眼，輕聲說：“你沒有權力說不喜歡。”

“沒有權力……為什麼沒有……”庾暄和重複着對方的話，又突然想起自己要問的事情，“你給我，準備禮物……還有晚餐……”

“柯蘅…”庾暄和松開她的手，向上捧住她的側臉，用力眨了眨眼，定定地看着她，含糊又認真地發問：“你是不是對我……也不全是利用……”

柯蘅也看着她，沒說話。

長久的沉默，讓對方眼裡的晶亮逐漸黯淡，漸漸地，庾暄和的手似要滑落，視線想要撇開，“我……”

我知道了。

柯蘅沒讓她躲開，她擡手握住，另一隻手固定對方的臉，不讓她轉頭，開口：“那你呢？”

“你是不是想逃走？”

正好，既然你這麼問我，我也想問問你。

你是不是受不了我那樣的行為，受不了我壓制你、羞辱你、調.教你，受不了我把你名聲盡毀，受不了我讓你前程蒙灰？

那天在任務現場，沈尚跟我說一直看着我，我轉頭時你又青澀地躲開視線，卻露出通紅的耳朵，這樣害羞的樣子，是你裝給我看的嗎？

黑河區行動後，我傷了手臂，還沒打基地，你就跑來門口等我，看着我滿身鮮血和擡不起手的模樣，你雙眼通紅落下淚珠，也是裝給我看的嗎？

把你禁锢在身邊的日日夜夜，你深夜睡熟後，緊緊地抱着我，把頭鑽到我的懷裡，呼吸噴灑在我的頸間，是你想讓我放松緊惕嗎？

開會時你坐在角落，我瞥過來時你漆黑又明亮的雙眼看着我，全神貫注的樣子，是裝出來迷惑我的嗎？

離開基地前那幾天，你一直粘着我，我走到哪你跟到哪，我說什麼你做什麼，聽話得不成樣子，是怕我不放你走嗎？

……

庾暄和，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那我的邀請，你為什麼不來赴約？

你怎麼還敢問我這樣的話？

是你不想來見我，不想再跟我度過發熱期，想要迫不及待地離開我。

我親自到了俱樂部，動用了人脈，才能見你一面，才能把你帶到景和園。

你，憑什麼敢問我這個問題？

柯蘅捧在她臉側的手逐漸用力，将人牢牢禁锢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