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
今日聖上派了花匠、雜役來打理王府花園,清除冬日枯枝,再移植栽種一些春日花木。
花匠正在詢問沈甯有沒有什麼喜好,或想要賞些什麼其他的景緻。
沈甯沒什麼喜好,對賞花什麼的也一竅不通,就讓花匠按王爺的喜好來。
花匠笑出一臉褶子:“王爺說,王妃喜歡海棠,讓小的在花園裡辟出一塊地方種出一片海棠園,供王妃春日賞景。”
沈甯:“……這需要消耗多少銀錢?”
花匠笑:“王妃放心,這些銀子都從聖上私庫裡出。”
沈甯……這真放心不了。
沈甯:“今日辛苦你了,海棠園的事先不急,等王爺回來,我同他再商議一下。”
花匠:“那請王妃盡快給小的結果,海棠花期就在三月,早日移栽養護才可趕上賞觀。”
沈甯颔首,讓冬竹拿了賞銀送花匠出門。
不一會兒,冬竹就回來了,還說門上禀報,有位江姓公子來拜見王妃。
冬竹悄聲問:“王妃可要見見?”
沈甯有些驚訝,遲疑了一下吩咐道:“讓雲墨請他去前院偏廳。”
沈甯到前院的時候,雲墨、雲清立在偏廳外,見沈甯來了齊齊行禮。
江煜安沒進廳中,而是長身玉立站在庭院裡,見沈甯過來,規規矩矩行了禮。
自香積寺沈家兄妹同遊後,她就再沒見過他了。
如今的江煜安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溫潤清和、如松如玉。
沈甯笑盈盈讓他免禮:“煜安兄長怎的不進去?”
江煜安溫和一笑:“煜安今日有事請教,幾句話而已,就沒進去。”
沈甯笑:“是何事?怎麼不等春闱後再問?耽誤了兄長溫書我可要于心難安了。”
江煜安溫聲道:“煜安有個疑問,在心中憋了好些時日,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在春闱前來請教王妃,如此方可安心。”
沈甯:“是何疑問?兄長直說便是。”
江煜安:“那日在香積寺,王妃在辯‘白馬非馬’時說道,‘我們不過都是根據外形來命名、辨認已經存在的萬物,而萬物本源是何?少有人細究。’我想請教王妃,王妃的本源可是遊方之氣?”
沈甯猛地看向江煜安,見他依舊笑的溫和,莫名的,她的心漸漸安靜下來。
她笑答:“是。”
江煜安:“來自何處?”
沈甯:“天下安甯的太平盛世。”
江煜安:“可曾有愧?”
沈甯:“……有。”
江煜安深深一禮:“不必有愧,比爾甚幸。”
沈甯一怔。
喃喃開口:“她……”
江煜安眼中笑意更甚,不再是清潤溫和,而如春風含醉、夏陽覆雪。
他道:“同為遊方,自會相見。”
沈甯也笑了,也向江煜安行了一禮。
江煜安走後,沈甯依舊笑着,隻是不知何時眼睫洇濕。
冬竹對二人的一問一答一頭霧水,此刻見沈甯眼中含淚下了一跳,低聲勸道:“王妃,咱們回去吧,春日也有寒氣,當心病了。”
沈甯笑着道:“好。”
沈甯心中終于卸下了一直以來的愧疚和沉重,同時也起了絲絲失落。
那些溫暖和慈愛,終究如鏡花水月虛空一場,在不知名的某個時刻,輕輕一碰就不見了。
無論在哪裡,她終究是一個人,她終究隻有自己。
她喝了盞熱茶暖了暖身子,讓冬竹将她的嫁妝單子拿過來。
嫁妝裡除了一些基礎常用之物一直用着,其他的她分毫未動。
大婚以來,給下人的賞銀以及給大哥和江煜安定做的文房四寶,用的都是聖上賞的銀子。
她将已用之物以及兩年多的所用大概算了算,心中有了數,最後都化作一聲歎息。
趙瀾今日從衛所回來後,來福就迎上前去,禀告道:“今日有一位江姓公子來見王妃,王妃在前院中庭見了他。”
趙瀾聽後一頓:“江煜安?”
來福:“正是,王妃稱他為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