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瀾點了點頭不甚在意地問:“二人說了什麼?”
來福想了想,将二人所說複述了一遍,最後疑惑道:“王妃和江公子的話,奴婢們都聽的雲裡霧裡的,最後江公子走的時候笑的非常開心,王妃開始也是笑着的,可最後不知為何就哭了。”
趙瀾也聽得雲裡霧裡,在聽到沈甯哭了時,心下沉了沉,一言不發地朝後院走去。
自從趙瀾第一次厚着臉皮歇在後院,之後他就日日過來歇宿,但二人嚴格遵守着隻初一十五同房。
沈甯見趙瀾回來了,便吩咐人擺膳。
趙瀾接過侍女遞來的手巾擦了擦手,不動聲色地問道:“今日做什麼了?”
沈甯笑:“上午父皇派了花匠過來,對了,王爺讓花匠栽種一片海棠園?”
趙瀾颔首,直白道:“你喜歡海棠。”
沈甯歎笑道:“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已經沒那麼喜歡了。”
趙瀾:“可你的閨房中處處可見海棠,這叫沒那麼喜歡?”
沈甯沉默,這都是原身所用之物,除了衣物首飾她換了,其他的她什麼都沒改。
隻是此時她不知如何解釋。
趙瀾見她不答,先讓侍女都出去,問道:“你是不是還不想做王妃?”
在帶她逛王府時,趙瀾就問過一遍,她當時就表達了在此事上她沒得選,再說這些沒什麼意義,不成想他今日又問了一遍。
沈甯眨了眨眼:“王爺何意?”
趙瀾:“那日我問過一遍這個問題,你雖沒明說但也表達了不想之意。後來,你不想接管王府中饋,你我還吵了一架。即便現在全權接管了,說的也是替我打理王府,還以每月隻初一十五同房作為交換。”
沈甯垂眸:“中饋而已,能說明什麼?”
趙瀾上前一步:“女子隻有拿到府裡中饋大權,才會被當做一府主母,而你三番五次推拒,并不想掌家,你從未把自己當成楚王妃,或者當成楚王府的人。”
沈甯擡眼蹙眉問:“王爺究竟想說什麼?”
趙瀾又進一步,低頭看向她,聲音平靜道:“你根本就不想做這個楚王妃,是嗎?”
沈甯神色也平靜下來,最終坦誠道:“是,我從沒想過會成為王妃,也從沒想過要當王妃,更不想嫁入什麼皇室。我甯願和普通人成親,這樣就有父兄撐腰……”
她頓了頓,雖然現在可能已經……沒有了……
她的心驟然下落,又湧上漫天委屈,讓她無所适從。
她仿佛又遇到了那些眼睛長在頭頂的世家貴女,莫名其妙前來找茬,仿佛又去了宮裡被裡外刁難,她本可以不用遇見這些的……她隻想平靜的生活。
她閉了閉眼,看向别處,聲音微顫繼續道:“和普通人成親,我可以按自己的意願生活,沒人為難我,沒人給我臉色,也不用動不動就跪,我可以自在生活一輩子。”
她輕輕吸了吸氣,轉回頭,對上趙瀾目光:“可現在我日日都要處理王府中事,出門要擔心合不合規矩,說話有沒有失了禮數,還被那些我本可以不往來的所謂的高門貴女嘲笑譏諷,每次都要費心應對,我為什麼會想當這個楚王妃?就憑她比絕大部分人身份尊貴?我不稀罕,我隻想安逸自在的生活,過無憂無慮的日子!”
趙瀾靜默了許久,忽而問:“你想嫁的普通人就是江煜安嗎?”
沈甯一愣,原來是這樣。
原來他是知道了今日江煜安來找過她,才突然發問。
沈甯忽而笑了,大概這就是上位者的習慣。
現代的老闆是,古代這些身居高位的人也是,有什麼話從來都不直說,七拐八繞的,讓被他們掌控命運的人心焦忐忑,說話永遠模棱兩可。
就好比問老闆分析報告要第一版還是第二版?老闆回答“是”,就不說要第幾版。
而現在,他不就想問江煜安來府裡做什麼嗎?何必兜這麼一大圈!
沈甯冷笑道:“我想嫁的不是江煜安,是像他一樣的普通人,誰都可以。”
隻要不是你,還有像你一樣的高位之人。
趙瀾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後一言不發地出了門去。
一連多日,趙瀾都沒再踏足後院,就連十五那日也沒過來。
府中下人也看出了不對勁,私下議論起來,二人失和就這樣傳出了王府。
原本京城各府因那兩名宗婦摔斷腿的事,認為楚王對楚王妃十分寵愛,沒想到這才不過一個多月就傳出了二人失和的消息。
想到楚王妃之前言語從不落下風,定是因楚王撐腰之故。
如今二人失和,這小官之女還能這般肆無忌憚?
那些本就看不上沈甯家世的人,以及在沈甯面前從未讨到過便宜的人蠢蠢欲動起來,最先有所動作的就是文安伯府的袁珂。
原本文安伯府的老中少三人,在聽到那兩名宗婦的事後也十分擔心,在找了晉王妃謝靜柔幫忙後,謝靜柔提醒她們,縱然裴氏同文安伯府斷了親,那也是打斷血脈連着筋。
文安伯府三人一想是這麼回事,便想找個機會登門道歉。
而現在自是不必登門道歉了,袁珂還想當衆奚落她一翻,也讓她嘗嘗她這幾個月受到的憋悶。
隻是如何才能見到沈甯?
她又想到了謝靜柔,即刻興奮地前往晉王府找謝靜柔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