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甯也遺憾道:“今日母親也叮囑我早些回去。”
宋令窈也遺憾作罷。
裴氏并未叮囑沈甯早些回去,而是她知道,今日江煜安就到京城了。
母親還讓大哥去通州碼頭接他,讓大哥路上先同他說說賜婚之事,免得到時候出了什麼意外,于她們二人都沒好處。
沈甯想早些回去,是想将江煜安交給原身保留的财物,以及他送原身的那些物件都一一歸還,再根據情況斟酌要不要告訴他實情。
之前她曾想過,如果婚事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她會告訴他實情,現在卻出現了轉機,好似這樁賜婚将她心裡的負重轉移了。
而之所以要根據情況斟酌,是因他知道實情後,無非就三個結果:他不信卻無可奈何,畢竟是聖上賜婚。他信了并接受,也去給原身供盞長明燈。他信了當自己是怪物,要去沈家揭發她。
她不想看到第三種結果,她隻想心無所負、安安逸逸的生活。
通州碼頭行船商客絡繹不絕,幾名船工正在碼頭議論着近一月來三位王爺的賜婚。
“要說還是這沈家女有福氣,被賜婚給楚王做王妃。”
“誰說不是呢?聽說沈大人一家才遷調來京沒多久,女兒就走了大運了。”
“……”
一位身形俊逸身穿湖青色衣袍的年輕公子在後面不知站了多久,神情早已不複剛赴京時的滿懷期待,而是失魂落魄、滿目蒼涼。
江煜安本應一個時辰後到的,因一些原因行船提前到了,下船後他就聽見到處都在議論三王賜婚的事。
開始他還不信他們口中的沈家女就是沈甯,他去問了不同的人,終于确定被賜婚的就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五妹妹。
他腿如灌了千斤,一步都挪不動,好像再等一等就能聽見楚王妃不是沈家女,是張家女、李家女、徐家女……随便哪一家都行。
“讓一讓,别站在這擋了伯府姑娘的路!”
一道女子聲音模模糊糊地傳進他的耳中,他卻分辨不出那人說了什麼。
“我說你這人怎麼聽不懂話?”
“跟他廢什麼話,趕了便是!”另一道不耐煩的女子聲音道。
這聲音剛落,就快速走上前來兩名小厮,先将江煜安身邊放的兩個箱籠踹翻,後又去推他。
江煜安直接被推搡的摔倒在地,手肘處的衣料也破了一塊。
其中一隻箱籠裡裝滿了書,已經倒散出來,被河風一吹,書頁嘩嘩作響。
他似是才反應過來,連忙去撿書,卻被剛剛推搡他的小厮又補了一腳,正中他的胸口。
他毫無所覺,起身仍要去撿書。
那小厮似是欺負人欺負慣了,又要朝他胸口踹去,腳還沒落下,就聽見一道清脆悅耳卻不乏嘲諷的聲音:“文安伯府是覺得京城沒有法度了嗎?”
那小厮一回頭,見正從一艘華麗畫舫上下來一名女子,待看清這女子的容貌,立刻放下了腳,朝自家姑娘看去。
而先前氣焰嚣張地說“擋了伯府姑娘的路”的那個丫鬟,見到該女子也噤了聲。
這位“伯府姑娘”也朝碼頭看去,先蹙了蹙眉後又想到什麼,眉頭舒展開來,好似沒了顧忌,道:“原來是靜辭妹妹,看來靜辭妹妹近來頗有閑情逸緻,往常連侯府大門都不出,今日竟來遊河。”
謝靜辭連個眼神都沒給袁珂,直接朝身後跟着的小厮道:“去,把那人打一頓,他用哪隻手腳打的人,就好好照顧哪隻,打完後綁了扔去兵馬司門口。”
袁珂氣急:“你敢!你别忘了,你姐姐已經被賜婚為晉王妃,你這樣對我不怕她找你算賬?”
謝靜辭終于給了她一個眼神,像是看傻子一般,忽而笑了:“你也知道那是我姐姐。”
僅這一句話就将袁珂堵了回去。
周圍已經遠遠圍着一衆看熱鬧的人,二人的這兩句話順着河風飄到了衆人的耳朵裡,随後傳來一陣哄笑。
謝靜辭沒再管此時氣的面紅耳赤的袁珂,而是走到猶自捂着胸口的江煜安面前,看到散落一地的書,先吩咐人去幫忙撿回來,這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皺了皺眉:“你怎麼這麼弱啊!沒有手嗎?他打你你也打回去啊!”
江煜安一怔。
“你怎麼這麼弱啊!沒有嘴嗎?她罵你你也罵回去啊!”
這是五妹妹第一次見他被江語珊譏諷時,先是替他怼了回去,江語珊氣哭跑走後,她對他說的。
後來又發生了幾次這樣的事情後,五妹妹再也不說這話了,而是直接幫他怼回去,然後拉着他走開。
許多次,他都是故意惹着江語珊譏諷自己,就想看五妹妹維護自己的樣子。
“你怎麼不說話?難道連嘴也沒有?”謝靜辭又道。
江煜安剛要起身,就聽見了沈學吃驚的聲音:“煜安!你、你這是被誰打了?”
與沈學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謝靜辭歡快的聲音:“大哥!你怎麼在這!”
剛要起身的江煜安又怔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