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燃和何小衛同時一怔。

季燃聯想到剛才何小衛和姜玉陽一直湊在一起說笑的畫面，于是看何小衛，作恍然大悟狀。“哦，難道……”

“别廢話！”何小衛皺着眉嗔怪了一句，随後又小聲跟季燃耳語：“有免費車就坐呗，看她要說啥。”

于是季燃擺正表情，沖姜玉陽答應了一聲，說完謝謝，和何小衛鑽進後座。姜玉陽坐到副駕，叫司機發動車子，路上按照何小衛她們告訴的住址更改了終點。

這事兒，季燃得等何小衛拿主意，明顯這個姜玉陽是沖何小衛來的。但季燃内心有點不願意把人領回家，畢竟還不熟，而且等人走了，又得把客廳打掃一遍。麻煩。

何小衛略一沉吟，說，“小姜，你要不着急回家的話，要不在我們小區樓下找個早點鋪，咱們邊吃邊聊？”

季燃心裡直鼓掌，簡直兩全其美。

“沒問題啊！”姜玉陽也很高興，爽快答應。

季燃和何小衛總在附近吃飯，對這個點兒哪家還開着門兒清，下車後領着姜玉陽直奔一家通宵營業的包子店。外邊是萬籁俱寂的淩晨三點，店裡卻是熱氣蒸騰的煙火人間。剛進門，就看見老闆和老闆娘正一個剁餡一個揉面，季燃趕緊主動打招呼，找張空桌子坐下來。聞着店裡飄着的食物味道，季燃還真感覺到餓了。雖然平時沒有吃夜宵的習慣，但偶爾放縱一次，也姑且能原諒自己。

仨人要了馄饨、包子、油條、豆漿和茶蛋。端上來後，整整擺了一桌子，每樣都散發着香氣，看上去食欲盎然。

何小衛夾了隻包子，眼皮沒擡。“說吧，啥事。”

季燃低頭吃自己的馄饨，豎着耳朵聽着。

“我想拜托你們，幫我找工作。”姜玉陽語氣誠懇。

“你不餓嗎，趕緊吃啊。”何小衛擡了擡下巴。

“噢！”姜玉陽這才拿起筷子，但看遲疑的樣子，心思并不在吃飯上。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起來跟我倆求助找工作這樣的事的，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們屬于自身都難保嗎？”

“我……”姜玉陽又放下筷子，撓了撓頭。“是想着萬一有機會呢。畢竟你們一個是演員，一個是編劇。如果季老師這邊有宣傳的需求，我可以接私活的，方案、文案、腳本，什麼都可以寫，絕對便宜好用，随叫随到。或者何老師你如果有稿子寫不過來，也可以外包給我，我也幫編劇寫過大綱和分場的。”

何小衛沒忍住笑出來。“聽着好命苦的樣子，合着隻要是碼字的活兒，你都接啊？”

姜玉陽有點龇牙咧嘴。“沒辦法，要吃飯呐。畢竟現在我還沒找到工作。能多問一個人是一個人。”

旁邊聽着的季燃忽然有點唏噓。

姜玉陽應該也是出身普通家庭的孩子，在這行業裡沒多少根基，每走一步，都有一步的艱難，所以才這麼拉下臉四處求人，隻為了得到一點點機會。

“那我能問一下，你從上一家公司是為啥離職嗎？”季燃想想，又補了一句。“不方便問的話，就算啦。”

“沒啥不方便的。”姜玉陽笑道，“上家公司是一個劇方，我在宣傳部。本來呆得好好的，結果年後回來，老闆就把我們部門整個解散了。說要我們沒有用。”

季燃唉了一聲，其實很能感同身受。“這兩年行業年景不好，很多公司都撐不下去了。”

“那倒不是這個原因。我前司的劇播得都還可以，跟平台關系也維護得不錯，但每個項目的活兒都是全案外包的。跟我前司合作的營銷公司，是平台指定的，那家老闆很會做人，把我前司老闆哄得特别開心。幾個項目下來，老闆就覺得，那麼厚的結案全是乙方公司做的，把自己公司的宣傳對比得像是吃幹飯的，所以隻留了宣傳總監，其餘的員工全開了。”

“這就過分了吧，甲方自己不留宣傳？”何小衛驚訝地說。

姜玉陽點頭。“很多人都覺得片方或者劇方的宣傳是閑職，不光外頭是這樣，甚至可能連他們自己都這麼覺得。”

“那事實上呢？”季燃老實說，“對不起啊，我完全不懂，所以想問問。”

“其實劇方宣傳要做的事情非常多。項目所有物料整理分類，藝人媒介關系整理維護，與平台方和合作方的日常溝通，所有方案或文案的把關修改，很多很多瑣碎的事情。項目結束了，乙方宣傳公司有休整的時間，但我們甲方宣傳就算不在宣傳期，每天也都很忙。但我們的問題是，所有的工作都消耗在日常的事情裡，看不出具體的産出。乙方不一樣，項目宣傳期忙完，她們會交過來完整的結案。這樣在老闆那邊，觀感上就有了差異了。”連珠炮一樣說了一串，姜玉陽忽然意識到什麼。“啊，對不起！一不小心說了這麼多，挺枯燥的，跟你們也沒關系。像是純純的抱怨。”

“哎，了解一下也很好啊。”季燃說。“就覺得你們好辛苦。”

何小衛正好嚼完一個包子，慢條斯理地說：“抱怨有什麼不對的，打工夠累了，還不讓說幾句嗎？再說，你們老闆一聽就很不尊重人，罵他都是應該的。那你拿N+1了嗎？”

季燃茫然地問：“什麼是N+1？”

何小衛瞪季燃一眼。“你們這些演員啊，還沒紅就這麼脫離群衆。”

季燃也有點委屈，“那我确實不知道啊……”

“沒事沒事！季老師沒上過班，不知道是正常的。”姜玉陽耐心解答，“N就是我在這家公司待了幾年，比如我在前司上了三年班，N就是3，N+1就是指我被裁的時候應該能拿到3+1也就是4個月的賠償金。”

何小衛側過頭吼季燃。“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季燃立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