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的話也沒有說錯,你這樣子,還真就适合待在他身邊——也不是要你純粹當個擺設,隻需做個搜集負面心念的人形法器,然後将所有穢氣都往時雨那兒一丢,便沒事了。”
林讷行逮住袖口磨破的毛邊抽出絲來,悶聲道:“哪裡有這樣的……”
沈謙語握住她不安的手指,拇指摩挲她的掌心表示安慰。他向陸玉韬緩聲詢問道:“既然都是靈力淨化,阿行自然也可以自己以符箓疏導,何須他人代勞?”
陸玉韬似笑非笑:“你以為,我昨日是為何要作那些提醒?”他接着道,“你們别看時雨外表年紀小……總之,他淨化這些不會有負面影響。但阿行,可不一樣。一個弄不好,便是木朽火熄,道基盡毀。”
林讷行望向案幾上的符箓,輕聲道:“陸師兄明知事涉天機,卻還願對阿行點明關竅,阿行很感激……這些事,阿行會在探明真相後仔細考慮的,不會莽撞行事。”
她攥緊了沈謙語的手指,喃喃道,“隻是,阿行也不知是否還有别的選擇。”
沈謙語收緊與她交握的手,輕聲安慰:“不要怕,還有我在。”
林讷行垂頭遮掩着神色,指尖在他掌心無意識畫了半個圓圈。她的唇角微微顫動,卻又立馬用力抿緊——他所說出愛護之語,每一次都如隕星般倏然撞入她的神魂深處,在她靈台中激起陣陣回響,而她對此卻毫無招架之力。
陸玉韬歎道:“我本就不該說得太多來影響你們的判斷……但此時若被外界知曉阿行的靈根異狀,恐怕會引來不少人的嫉恨與觊觎,到時候被人利用當作淨祟爐鼎,該如何是好?”
舍内一時陷入沉默。
半晌後,沈謙語轉而凝眸問道:“昨日你說不能以靈力或其他手段協助阿行,究竟是為什麼?”
陸玉韬抱臂反問道:“你不是已經想通了嗎?為何還要問我?”
沈謙語神色肅然:“因為我要護她。阿行從來都是迎劫而上的性子,但迎劫不等于該獨身赴劫。”
陸玉韬心下微震,視線在他二人身上掃視片刻,若有所指道:“即便是逆天背道?執念化劫,可不好。”
沈謙語眸中劍意凜然,正色反駁道:“所謂曆練無法作為不去護她的借口,尤其是,護她本就是我身為道侶的職責。‘劫火共焚,霜寒同淬’,這不是契約上的空文,而是我二人刻進命魂的誓言。”
陸玉韬忽然低頭悶笑,片晌後才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互有生克的靈力用在這件事上,隻能是越幫越亂。俗話說得好,堵不如疏。她要以心火滌蕩靈台,你卻一道寒流将其撲滅……解法不在你,而在阿行身上。”
沈謙語蹙眉道:“那這段時間裡,阿行若是……”他突然頓住,反省道,“是我過于心急了。總歸,我把其他事情做好便是。”
“本就合該如此。”陸玉韬的指尖在空中虛點了點林讷行,“何時她能夠完全掌控自己的道心不再亂來,何時你們便能同修共進而無所忌了。”
林讷行在一旁安靜聽完兩人的對話,腦海中思緒萬千。她忽而又想到時雨,隻覺得脊背竄上一陣寒意,整個人往沈謙語身側縮了縮,将額頭抵在他肩頭。
沈謙語立即翻掌握住她發涼的指尖,拇指重重碾過她虎口穴位,暖流順着經脈渡去。
心裡得到些許安撫後,她才擡眸低聲道:“陸師兄方才說‘淨祟爐鼎’,莫非後山……就是這樣做的?”
陸玉韬把手揣回袖中,懶散向後一仰,椅腳随之發出輕微的吱呀聲:“這事……我可不知。你也勿要憑空妄自揣測些什麼。”
林讷行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窗外泛着血色的陽光上,瞳孔微縮:“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去南邊?能不能明日就——”她将視線轉向沈謙語,“冷長老那裡可會為難?”
沈謙語輕拍她手背,回道:“不必擔心,今晚我便去找師尊陳情。”他故作輕松地眨了下眼,輕聲笑道,“至多不過是被師尊狠揍一頓,沒什麼了不得的。”
林讷行聞言也輕笑出聲:“那我再問問小師叔和阿靈他們——或者我們幹脆先走,後面再跟他們彙合。陸師兄是否與我們同行?”
陸玉韬道:“我倒是無所謂,你們若商量好了,便給我發個訊息就是。”
于是三人說定,便各自回去整理好出行所需。
回到栖月軒後,林讷行給白靈和時雨發去訊息,想了想,她還是給溫蔚也去信詢問。
很快,她便收到了三人傳來的回訊。
白靈還有些器物的鍛造需要收尾,說是這幾天會抓緊時間完工,讓她們先行前往,自己則會在後面循蹤與她們彙合。
時雨和溫蔚雖也各還有些事務要處理,但明日午時皆可料理完畢,幾人便商定翌日申時于山門處一同啟程。
林讷行收拾好行裝,便耐心将自己的法袍補好複原。待心中澄淨之後,才把陸玉韬所給的符箓取出仔細研看。
而與此同時,沈謙語則往峰頂拭劍台去找冷星。
冷星見沈謙語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冷哼道:“怎麼,你最近如此殷勤好學,是又憋着什麼禍事要做?”
沈謙語執劍拱手道:“回師尊的話,謙語心中有惑,特來向師尊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