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無數念頭閃過,吳一餘先取了一顆朱靈果投喂給蒲蒲,指尖便在符牌上劃出殘影。
在把訊息發出去之前,他又把所有文字删去,重新錄入:“謙語已經回宗了嗎?是你要做靈膳?以你的手藝,做出來的真能吃?”
将傳訊發出後,他卻于居舍内坐立不安,來回踱步。既有對好友情況的擔憂,也有幾分躍躍欲試的好奇在抓撓着心尖兒。
蒲蒲坐在一旁乖巧地啃着果子,不時歪頭眨巴眨巴眼睛,蓬松的大尾巴疑惑地掃了掃周圍空氣,試圖解析主人突如其來的緊張情緒。
忽地,吳一餘腦海裡靈光一閃,便對白靈發去傳訊詢問歸期,又補了一句:“白師妹覺得适合築基修士的補益靈膳有哪些?要平時不會做靈膳的人也能做的那種。”
等了一會兒,他收到白靈的回訊,臉上不禁綻開了笑容,卻見上面寫着:“吳師兄!忙!紅棗粥!”
天光微熹時,林讷行便被稍顯陌生的環境所驚醒。
她揉了揉額角,轉眼就看見沈謙語守在榻邊,手中放大如碗的乾元鍋裡煮着靈膳——竟是用靈米熬制的紅棗粥。
見她睜眼,沈謙語将乾元鍋放下,上前扶她坐起:“一餘說……這個最補氣血,對築基修士也有好處。”
記憶回籠,林讷行對他咬牙切齒道:“刻字契的賬回頭再跟你算,你給我等着!”
沈謙語卻隻是舀了一勺粥遞來,因刻意壓制靈力暴竄而顫抖的手竟顯得有些笨拙。他放輕音量道:“阿行先把靈膳吃了再來生氣,可好?”
林讷行看着他腕間未愈的劍痕,沉默半晌後道:“你這又是在做什麼,苦肉計嗎?”
沈謙語将勺子收回,垂眸于鍋中翻攪:“是昨晚師尊罰我,讓我三日内在劍碑山斬出百道劍痕……”
“我也是估摸着阿行快要醒時身體吃不消,才趕着回來熬粥——”話音戛然而止,他指尖無意識摩挲鍋沿灼痕,轉而道,“不過,阿行若是不想吃,我也不會勉強。”
林讷行閉了閉眼,找來此前沈謙語所用的鲛绡覆住雙目,才伸手将粥接過來自己吃了。舌尖傳來棗子的焦糊味道時她不禁頓了頓,接着就面無表情地将炭塊嚼碎了咽下。
但是吃完後,她也沒再說話,隻以靈力隔着袖子将沈謙語無聲拉近,再探入他脈中為他撫平靈力。
沈謙語眼裡閃過一絲笑意,但也适可而止,沒有打破這甯靜。
靈力快要耗盡時,林讷行傾身靠在沈謙語肩上:“玄玉簡的事,你昨天看到了?”
沈謙語眼神微凝,卻又松緩下來。他掌心輕撫着林讷行緊繃的脊背,雲淡風輕道:“不過是一紙荒唐言,不必在意。”
林讷行聲音裡壓着顫:“若你果真因我而死……”說到一半,林讷行深吸了口氣,強自咽下怒火,隻有緊掐着沈謙語臂膀的指節傳遞着她尚且不平的情緒。
沈謙語靜了片刻,忽然低笑一聲:“阿行,天機與人心最是不可測,你又何必想得太多?”他回渡靈力滋養潤澤林讷行的經脈丹田,待她氣息漸穩,接着道,“天下若變,你我本就皆為劫中塵埃。”
林讷行自嘲道:“倒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冷長老為何會突然罰你?”
——“……練劍時不慎毀了竹林。”
——“你該不會是在遷怒吧?”
——“……”
——“竹林在哪兒?可否補種其他?”
——“阿行想種什麼?”
——“柘與樟。”
沈謙語指尖微頓,眼尾浮起淺淡笑意,道:“我還以為,按照阿行的性格,會比較喜歡帝女桑?”
林讷行輕錘了下他的後背:“你我如何敢肖想神樹?”
沈謙語左手仍抵在她後心渡靈力,右臂卻将她往懷裡帶了帶。一縷霜息無意落在她耳尖:“阿行選柘樟……我很歡喜。”
聽雨聞言,在他識海裡冷哼:“柘木招雷,樟木引風。怎麼,你們是嫌将來雷劫劈不夠狠?”
林讷行心下稍安,任由那縷霜息在耳畔凝成細碎冰晶:縱天機如鎖,自當以心火照破千劫。
三日後,晨光中,兩株幼苗在劍痕斑駁的山崖上投下交錯的影。
冷星看着峰内突兀立起的柘樟,風息吹起他鬓角散亂的霜發,吹落一聲輕歎:“臭小子,毀老子的竹,種你的定情樹?……倒是比老子會哄人。”
劍指撫過樹幹,樹皮上頓時浮現雙生雷焰紋路。
他眉梢微揚,将一道護木劍訣打入地脈:“不過竹子也不見得就都是好的,毀了就毀了吧。”
星霜劍驟然清鳴,一道裹着冰渣的神識傳音撞進沈謙語識海中:“速來峰頂受死。”
兩個月後。
派往各方的弟子已經陸陸續續歸宗,僅有少數陣修和器修還遊走在各地改進陣法和飛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