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謙語怔愣之時,青木靈氣暴漲,将要纏住他的足踝。
他迅速撤手騰空躲避,又有青雷自上而下向他襲來。見狀,他不退反進,足尖輕點,便躍向林讷行所在方位。
林讷行唇角微勾,突然變招。凝冰訣與巽風訣交替誦出,霜霧霎時盈滿此方空間。衣袂翻飛間,沈謙語動作被遲滞一瞬。
不知何時準備好的定身符于她袖中滑出往沈謙語身上一拍,反手就将掌心按在他心口處;指尖一轉,将青雷導入符印,便有金氣順着符印所藏木種緩緩抽拔而出,在空氣中散作細碎光點,無聲消散。
她嘴角噙着得逞的笑意,微微歪了歪頭,靠在沈謙語的胸前:“阿語似乎不知,我在教習院的法術考核中,成績也算不錯?”
三息後,定身符熄。
失效的瞬間,沈謙語扣住她手腕探察是否有傷,嚴肅道:“阿行,下次不可以再這樣。”
林讷行嫣然淺笑道:“嗯?哪樣?”她見沈謙語一臉凝肅,便輕咬住他的喉結,傳音道:“如何?莫非不如你的‘靈明之道’?”
沈謙語眸光微頓,喉結在她齒尖下滾動出一聲壓抑的喘息,傳音回道:“甚妙……不過,阿行應該知曉——”
一手撫上她的後頸,輕柔摩挲,冰霜紋路順着指腹蔓延至她耳後,瞬間纏縛住她周身經脈要穴,“無論符修、法修,都忌與劍修貼、身、戰。”
糾纏的靈氣攪動滿室暮色,将霞光碎作萬千冰晶。每一粒都拖着冰藍色的細長光尾,在栖月軒内劃出星軌般的弧線——映出她繃緊的下颌,他微顫的睫毛,最終化為細雪,落進彼此呼吸的間隙裡。
暮色漸沉,栖月軒内冰晶紛揚,如星河傾瀉。林讷行被沈謙語困住,卻輕笑出聲,指尖在他掌心輕輕一撓,神識傳音道:“阿語如今真是好生霸道……”
沈謙語掌心驟然收緊:“不及阿行從前半分。”
林讷行心尖微顫,卻是回道:“是嗎?不過,這刻字還真是好用——”她的指尖滑落至沈謙語胸膛,在符印處點了點,“阿語是不是該跟我說說,這‘刻字’究竟是怎麼回事?”
沈謙語松開在林讷行腦後的禁锢,二人稍稍分離,才看見彼此眼裡的情動。他按住林讷行放在他心口的手:“印淡了,阿行需要重新為我加固。”
林讷行道:“你還沒告訴我‘刻字’是什麼,還有,我在宗門道侶契書上看見并不需要——”話未說完,便被沈謙語以吻封緘。
沈謙語又啄了啄她的唇,才道:“這次刻印,你便會知道。”
林讷行眼睫低垂,指甲在沈謙語心口劃出淺痕:“你每次避而不答,都是在算計什麼?”沉思半晌,她還是擡眸輕聲道,“可是會疼……”
沈謙語指腹撫過她臉頰:“不怕,這次隻有我一個人疼。”
無法,林讷行還是依着沈謙語的意思,渡出精血注入符印之中。而随着的符印加深,她突然感到神魂中的冰裂雷焰紋發生了一重變化。
她指尖微頓,本能想抽離,卻被沈謙語緊扣住手腕,便還是繼續将符印加固完畢。
末了,她猛然将人推開,冷聲道:“現在,我要聽你親口說實話。”
沈謙語唇角溢出一絲血來,刺得林讷行眼睛發疼。她轉頭想要強行按捺自己的心軟,卻又因要以眼神确認沈謙語言語中的真假而回過頭來。
看着沈謙語蒼白的臉色,她終是不忍,用力拭去他臉上唯一的血色,随即将他推坐在床榻上。
林讷行眼裡驚怒交加,偏又無端湧起一股濕熱。她伸手捧住沈謙語的額頭,傾身與之相抵:“我的所有不堪,都在這裡……對你将再無半分隐瞞……你可願接受?”
沈謙語瞳孔驟縮,委婉拒絕道:“今日阿行的靈力已然過度施用,不宜再……”話未說完,玉珏便泛起微光,将二人神識交織在一起。木火靈息如雪後春風,沁入他眉心靈台。
林讷行神色倏然慘白,聲音似淬了冰般寒涼:“讓我來看看……你究竟把真相藏在識海第幾重。”
沈謙語低聲笑道:“我就說,阿行才是那個霸道的人。”笑意未達眼底,摟住她後腰的手卻洩露一絲顫抖。
他指尖已經觸及林讷行的頸後大穴,識海裡卻傳來林讷行的警告:“你若敢擅自切斷,當即便與我毀契罷。”
聽雨劍發出清脆铮鳴,化作一道雪練破窗而出。
劍靈少年虛影淩空而立,袖袍翻卷間星河倒懸,将内舍情景盡數掩于流光結界之下。
他反手挽了個劍花,執劍起勢。劍尖輕挑,恰似沈謙語結丹之時接引九天星罡的模樣。
林讷行将識海中封存的記憶盡數展開。
大□□冷的毛發黏在掌心,雀羽被奪時的鍛魂灼痛,在外遊曆時雨霧浸透衣衫的潮氣,被劉家追殺時箭刃貫肋的悶響,煞氣幻境裡那些扭曲的面容,魔域中孤身面對天外之人的絕望......
最後定格在自碎金丹時,崩裂如瓷器般的脆響。
而她唯一的生機,與他有關。
沈謙語指節無意識掐緊她腰間。那些畫面像淬毒的冰錐紮進神識——她展示的不是傷痛,而是把最脆弱的命門親手遞到他劍下。這比任何天道誓言都更令他戰栗。
察覺到林讷行此時身心的雙重脆弱,他連忙撤去穴位封印,并将自身靈力渡入她體内,以維持交融的神識。
“阿行,它在這裡。”他将道侶契印的相關記憶主動奉上,免得林讷行再耗費精力仔細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