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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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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的話音剛落,族老背後又有數十道黑影出現——正是始終隐匿的巫族高層,身負血脈詛咒的曆代巫力最強者。

他們皆身着祭祀服飾,面戴刻有巫文的青銅面具,銅牆鐵壁一般将整個海神祠包圍起來。其中半數以上都神志清醒,卻也有少數白目無瞳,顯然是蠱蟲操控的傀儡。

見此情形,另一名族老出聲道:“祭祀是在明日,你今天叫我們來是想做什麼?”

大祭司置若罔聞,廣袖翻飛間,便有一道詭藍流光暴射而出,一瞬鑽入這人眼中。

探入這人血脈的刹那,大祭司眼角一抽,歎道“髒了”,就操縱蠱母讓子蠱在這人的眼睛内自爆。

這名族老也沒想到大祭司會對他出手,劇痛使他死死捂住眼睛,靠藤杖支撐才沒有倒在地上。被絞碎的眼球混着蠱蟲屍體從他的指縫流出,竟然混為靛藍之色。

白眉族老察覺到大祭司的意圖,将沉陰木杖重重杵地,枯朽的杖身在祠前石地上撞出裂痕。他本能地擺出長老威儀,嘶啞的聲線卻背叛了強撐的體面:“岚葉,當年若不是我們将你帶出來,你早就該死在鎮厄塔成……”

話到一半突然噎住,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瞟向大祭司那如玄鐵般滞重的袖口,忽地驚覺自己竟在發抖。

事實上,早在來到海神島之前,他們幾個人就因為天道反噬,巫力大不如前。若非岚葉對神獸和修仙界的恨意更甚,他們早該因着當年的背叛,被碎屍萬段,哪還能用複興巫族的名義脅迫岚葉,讓他們苟活到今日?

杖頭?琈玉珠的瑩光随着白眉族老的心境明滅不定:“大祭司的位置,是我傳給你的……你不要忘了!”

聞言,大祭司終于側首,眼皮懶懶一掀。那眼神如觀蟲豸一般,從六人身上一寸寸碾過,最終釘在白眉族老臉上。他眼睑微垂,唇角浮起一絲悲憫的弧度:“就憑你,也配?”

阿月原隻知道血脈詛咒是要求每代族人皆要完全服從大祭司,完成謀奪神力、重返祖地複仇的計劃,此刻眼見大祭司與族老們的對峙,才發覺其中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往事。

然而阿月能夠支撐的時間将盡,總之大祭司是她唯一的仇人,這一點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改變的事實,便也不欲聽他們再廢話,以最後的力量化身為巨鲛,一尾向大祭司掃去。

至于哞哞,不過是無知少年,又無甚實力,她并不期待什麼。若她失敗,必是要帶着他一起死的,好過留着命被大祭司收做傀儡。

但阿月因是借用海妖之力,鲛尾上也纏着幾縷黑色咒鍊的虛影。大祭司從此處看破了她的力量來源,眼裡一哂,手中沉木杖橫擋,便将阿月攻勢盡數化去。

族老們瞳色轉瞬被阿月表現出的神力激為靛藍,也欲上前。

他們太久沒有嘗到海神血肉的滋味,已經快要維持不住自己的巫力,衰敗的軀殼也将要潰散。偏偏,岚葉對島上後代下了血脈詛咒,讓他們無法輕易放棄自己的身體。

本來還有一個掙脫千年詛咒的孩子,卻也被他下了禁制!——即便接觸不到海神,阿月本是巫族,卻能承借神力,想來作為續命藥引也應當不錯。

見狀,面具人立刻變換隊形,結陣将六位族老隔絕在大祭司與阿月之外。

此時,随着林讷行金丹漸穩,海神島内空氣流動乍然一滞,本應是落霞時分,天光卻煌煌大盛,恍若白晝。

南部漁村衆人忽覺心上倏然一輕,仿佛多年沉疴被安撫治愈,見此異象,都神色恍惚,出門來看。隻見大片金色雷雲湧聚在海神祠上空,似是将落未落。

陸玉韬探知到雷劫将至,立刻劃破自己和霜櫻的掌心,血流注入陣眼,整個地脈玄樞破蠱陣便開始連結運行。

地脈之炁升騰而上,兩株霜華海櫻樹根立刻吸收地脈之力,須臾間便蔓延至全島;數簇霜櫻花在枝頭開謝輪回,花瓣順着海風洋洋灑灑飄向諸蠱所在之地。

沾染着神裔血氣的花瓣融進漁民皮膚,甜腥氣息讓藏于衆人心竅的蠱蟲如醉酒般躁動,歡欣蠕動至花瓣所在之處,卻在觸及的刹那便破碎成炁。

漁民們突然彎腰幹嘔,喉管痙攣着吐出漆黑粘稠的蟲卵殘渣。殘渣落地時竟依然如活物般彈跳,表面密布的血管紋路還在微微搏動。

又有新生的霜櫻花瓣片片層疊覆于其上,化為冰晶将其凍結消融,與之共同歸複于天地之間。

不知何人喉中哽咽一聲,驚呼一句“神啊!是真正的神!”,衆人便皆俯身将膝蓋砸進砂土,跪拜祈禱。

孩童們懵懂張望,不明白為什麼大人們如此激動。還有皮孩兒欲去海神祠近觀,但剛溜出三步,就被家中老父用晾衣繩套住腳踝拽回。

那漢子掄起腌魚用的木槌,照着他屁股就是兩下:“作死的小崽子!海神祠的事也是你能瞧的?” 槌頭沾着的鹽粒嵌進皮膚,疼得孩子哇哇大哭。

因為小孩的事,漁民們也警惕起來。年輕力壯者皆抄起家中武器,自行組成十人一隊,在漁村各處巡邏。他們緊握魚叉的手仍在發抖——不是恐懼,而是陌生而洶湧的自由感沖刷着四肢百骸。

到漁村中的蠱蟲被清除一淨時,新綻的朵朵霜櫻花便不再分裂為花瓣,竟在空中發出風鈴般的清響,似在昭示着海神島即将到來的新生。

有人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不禁仰天大笑。有混雜着海腥味的淚水落入口中,卻讓他笑得更加狂放。

而此時大陸上,仙盟處及天機閣、西海會值守諸人、諸派大能,皆心有所感,然掐訣推演時,卦象卻如墜霧海。

待消息傳到淩霄宗時,執事堂知道定是前往海神島的幾人遇到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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