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未正,林讷行和沈謙語便口含櫻瓣,從客舍出發,前往海神祠。
這個時候去與大祭司碰面,相信他不會過多懷疑。
就算是祭祀前夕,巡邏護衛加強,但此次祭祀因為林讷行的出現,大祭司對祭祀流程與各處準備必然會更加重視。
屆時他要忙着查漏補缺,亦是分身乏術,偏偏他又有阿月于祠中監視各處動作,想來會暫時放松對海神祠内的警惕,正好可以為林讷行二人的潛入創造時間。
即便暫時失敗,也足以留出緩沖時間,或待海神依約将他們送出,或待明日祭祀時借族長之陣再伺機反攻。
在出門前,沈謙語便用了陸玉韬給的隐身符隐去形迹。
二人離開後,溫蔚問道:“巫族不會察覺客舍少了人嗎?”
陸玉韬展開右手拳頭,露出一個用符箓疊成的小紙人。符箓上符文怪異,似乎還會跟随外圍靈氣波動而變化。内部則是他方才從沈謙語身上勾走的一絲靈力。
他道:“有這個,足夠隐瞞半天了。再說了,祠中也會有人幫忙瞞過去的。”
溫蔚道:“陸師兄現在的樣子,似乎和在林道友面前大不相同。”
陸玉韬凝視着她,道:“你的來曆,我清楚。但看在你沒有作惡的份兒上,暫且饒過你。”
溫蔚沒有否認,而是道:“我實在是不知林道友身上有何特殊之處,竟能讓巫族對她如此不同尋常,而你們似乎也都十分相信她。”
她又道:“你似乎有能力解決這裡的問題,為什麼還要讓他們去冒險?”
陸玉韬眼睛一眯,道:“你覺得對付巫族很容易?還是說要解決一個半神很容易?若碾死幾隻蟲子就能解決問題,海神島上的困局不會延續至今日。”
他神色間似既有憂慮也有憐惜:“阿行雖然修為太淺,但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
他突然把話頭一轉,道:“你來自那個地方,對那邊的手段應該很熟悉吧?巫族和他們達成了什麼交易,你不知道嗎?”
溫蔚笑道:“我如何能知道這些?我也不過是個小人物罷了。”
陸玉韬嗤笑一聲,不再理她。
半晌,他又道:“你若知情識趣,就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講起我和阿行的事。否則,恐怕是你自己先有大禍臨頭。”
溫蔚道:“這我自然明白。不過……你真的不會插手嗎?”
陸玉韬望着兩人消失的方向,道:“我相信阿行。”
溫蔚道:“原來如此。”
她眸色一暗,心道:但願你比我幸運,今後不要像我一樣……不過,你畢竟與我不同。林道友對你,比起故人對我,還是要信任得多。
林讷行一路來到海神祠前,果然無人阻攔,倒是哞哞方才問她為何來此,顯然對此事尚不知情。
她撫到袖中玉珏溫度,定了定心,便在祠外尋人通報大祭司。
大祭司見她隻身一人,問道:“林小友是自己獨自前來?”
林讷行拱手道:“我今日來,隻是還有些疑問想要請教大祭司。至于明日祭祀之時,師兄會陪我來。”
大祭司見此,便帶她進入祠堂側室。依然是設好茶盞果盤,兩人才開始談話。
大祭司道:“不知林小友如今是何想法?聽說昨日你們便已經找到所需靈植?”
林讷行與他對視半晌,然後道:“我想見見海神。大祭司此前所言若就是真相,想來可以替我引薦?”
大祭司微笑道:“若林小友誠心,老朽自是沒有拒絕的道理。”
他又疑惑道:“不知林小友為何要見海神?”歎息一聲,他接着道,“海神近日愈發躁動,老朽正憂心明日祭祀能否安撫祂……”
林讷行道:“不瞞大祭司,我至今還是無法相信自己竟能得此機緣。雖說我的确受過令信祝福,但此事實在是荒誕不經。自上古至今,何曾聽聞過有人因為一個小小令信就能獲得神獸之力?”
她低頭摩挲茶盞:“大祭司,我昨夜打坐之時,恍惚似墜入夢境,見火海中有青龍騰躍……是我走火入魔,還是說預兆不詳?”說完後她立刻抿唇,似後悔失言。
大祭司驟然從椅中站起,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袖口,踉跄跪地望天,神情激動道:“此正乃神獸啟示!天佑我巫族!天佑我界衆生!”
林讷行眼睫微顫,茶盞中的茶水因手抖而漾出半滴。
大祭司伏地叩拜三次後,起身向林讷行肅然道:“别人當然不行,但你不一樣。林小友,你的令信是否曾經失而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