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肆靈說完腦袋往下一栽,就這麼掉下樹,但是垂下手抓住了途徑的一根樹幹,倒轉身形後踩着樹幹三兩下就跳下了樹,擡手取下腰間一隻棕色的曲角吹響,四周正在休息的巫族弟子從山林各處冒出頭來,心下都在納悶,‘怎麼突然要加快速度了?’
想歸想,做歸做,弟子們聽到号角之後,就近組隊,又竄進山林裡沒了影。
走陽山脈,魔氣和血腥氣交織在一起,上方罩下來的結界正在明滅不定,自西方始,結界無聲無息地崩出一道龜裂,逐漸向四周皲裂蔓延。
等到手上蛟角割掉一半,霍雲岸一身白衣已經染成了紅衣,就剩下背心還有一片白。
蛟蛇疼痛難忍,屢次用腦袋撞擊山峰,霍雲岸躲在腦袋上的凹陷處也被壓到了幾次,人快被甩吐了。
最後蛟蛇發了狠,蛇尾擡起,一尾巴砸在角上,霍雲岸不得不松手推開,順着蛇鱗往後劃去。霍雲岸在靠近山巅時翻身躍下,結果半空中被掀起的氣浪吹飛,楚行遠及時冒出來接住,兩個人一起摔砸在地上。
“咳咳……”
霍雲岸吐出草屑,晃晃頭站了起來,回頭看了一眼,楚行遠還癱在地上。
“……沒事吧?”
楚行遠一臉心累地搖搖頭,視線緊緊鎖住那隻劇烈晃動亂砸的大頭,道:“你沒事吧?”
霍雲岸挽了個劍花,“沒事。”
話音落下,霍雲岸身形一晃,再次出現時,逐漸靠近蛟蛇。
蛟蛇疼痛難忍,毒牙尖彙聚了一滴乳白色的液體,随後随和它甩頭的動作被甩掉,霍雲岸看着迎面而來的蛇毒,緊急刹住腳步,下腰滑出一段距離才避開了去。回頭看向被腐蝕的地面,霍雲岸眨了眨眼睛,不懂生死地舒了口氣。
這種體積巨大,但是殼硬的東西不好打,鱗片又很光滑。
霍雲岸轉身面對着大蛇,長劍滑動間,山巅預備已久的陣法被啟動,第一縷紫氣被引入陣法,山頂溫度回升,楚行遠隻覺得他躺在了一片陽光曬熱的石闆上。
但是灼目的可不是什麼當空照的太陽,而是一個兇巴巴的大小姐。
陣法運轉起來之後,楚行遠才看清了霍雲岸一直在費心轉移蛟蛇注意力隐藏起來的是什麼東西——一個溝通天地靈氣的大陣。
“說起來……”楚行遠看了一眼地上那個和躍起來的身影相勾連的大陣,“霍雲岸陣法造詣——很高啊。”
這種程度的陣法,要是人數再多一些、符咒再多一些、地方再開闊一些,都能和天上那個屠家幾位長老一起才布出來的結界相媲美了吧?
大量靈氣在短時間内灌入丹田,飛身一腳揣在毒牙上,避開了蛇口;霍雲岸頭也不回地斜上角刺出一劍,随後随手劃拉過,背後遭到重擊,霍雲岸被擊飛出去。
一劍劃在蛟蛇吻部,嘴皮拉了個大口子,倒是沒冒血,給蛟蛇疼得尾巴甩上了山巅。
蛇尾墜地時,兩側同時飛身而起兩道身影,兩把劍同時插在蛇尾上,将蛇尾釘在了地面上。
巨力從手下傳來,霍雲岸咬緊牙關,靈氣灌入長劍中,劍身出現了皲裂。
看了一眼前方的楚行遠,二人對視一眼後楚行遠換了個方位,将手中劍重重摁下,隻剩下一個劍柄露在鱗片上。
霍雲岸深吸一口氣,視線落在甩出殘影的上方。
蛇要怎麼殺?
放血、取膽、扒皮?
霍雲岸雙手握緊了手中劍,足下用力,光滑的蛇鱗上借用靈力站穩,随後在楚行遠呼吸滞住的視線下,猛地往前沖去。
禦劍訣!
不,準确一點是禦風訣和禦劍訣。道家常用術法,幾大仙門都有,但是因為地理位置的關系,各家選擇主要修行的方向不一樣。
就好比雪渡嶼天寒地凍又山高霧遠,禦劍訣比任何車馬都好使,用的多了,楚家自然也就發展出了屬于自己的内功運轉,輕功和禦劍飛行之術在各家遙遙領先;而霍家地處極西之地,又與妖族同地而處,為了在西洲争取到話語權,霍家劍法一直以來正到發邪,門下弟子對陣法和符箓的運用極為廣泛,發展出了千奇百怪的陣符。
正統的道家心法早已落魄得差不多了,天天在水鄉裡竄的霍家把禦風訣用出了花來。
楚家禦不了風,因為雪渡嶼的風能凍死人……
禦風與禦劍用在一處,楚行遠目瞪口呆地看着體力已經被消耗得差不多的蛟蛇被霍雲岸拉出長長的劍痕,再使把力都能直接剝皮了!
蛇血順着山巅流下,所過之處草木枯萎,生機斷絕。
兩隻新生的肉角被霍雲岸一劍斬落時,樹杈子一樣的角和蛟蛇頭上的人一起掉了下來。
拔出劍,楚行遠借着四周還沒散幹淨的靈氣禦劍而起,接住人的同時一腳把咬過來的大嘴踹……沒踹動,但是借力後退出去一大段距離,避開了蛇口。
“轟——”的一聲,楚行遠低頭捂住了霍雲岸頭臉,身後刮來的風吹動身上的頭發和衣袍。
等到風停下,楚行遠心有餘悸地松開手,霍雲岸擡手揩去嘴角溢出的血,被出行元攙扶着站了起來。
蛟蛇還在痙攣,哪怕生機已散。
魔氣轟然消散的場面,楚行遠絕對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四周魔氣散去之後,天都清了——
“哈——”
兩個人不顧形象地就地躺倒,霍雲岸偏過頭捂着劇痛的丹田悶咳了好幾聲才轉回來,擡頭看着逐漸亮起來的天空閉上了眼睛。
各有各的狼狽。
沒人去管正在坍塌的山,哪怕他們就在山上。
楚行遠扭頭看過去,随即眉梢一挑。
就這麼會兒工夫,霍雲岸居然睡着了!
擡手按了下手腕,察覺到心跳這才收回手。
楚行遠癱坐在地,松了口氣。
随後看了一眼已經塌下去的山頂一角,有些郁悶地把人撈起來搭在肩上。
“我也沒力氣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