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咽了口水,看向說書人。
“你之前不是想要我來送死的,對吧?”
且不提說書人想要從齊千秋這裡得到什麼,隻說他帶着一個煉氣一層的她來打金丹中期的齊千秋,就已經很離譜了。
既然隻有她才能進去,那麼說書人肯定有求于她才對——
說書人輕咳一聲,道:“這不是看到兩位小友一見如故,所以才忘了這回事嘛。”
他從袖子裡翻出幾張符,質地柔順,上面的花紋如同鬼畫符一般,李璟看不明白。
“這是定身符、金剛不壞符、雷劫符——”說書人挑着容易理解的稱呼告訴李璟,“雖然貧道修為低微,打不開此處界制。但是若是憑借符咒在界外幫小友,可以說是易如反掌了。”
齊千秋靜靜地看着他,古井無波。
雖然某位說書人似乎助力頗多,但是看他這渾身的東西,顯然不是來救她的,而是來殺她的。
“诶,齊小友,咳咳——貧道可還未動手——怎可為未發生的事責怪于貧道呢?!況且貧道還要為你聚魂呢……”說書人此地無銀三百兩,有些慌亂地擦了擦汗,看上去十分窩囊。
但是在場的人都知道,此人先前是抱着怎樣的心思來的。
李璟莫名地感覺氣氛有些冷,自己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沒有怪你。”齊千秋說,“我弱,我死,理所應當。”
李璟不樂意了。她就從來沒有這種想法過,但她一想,這是因為她有靠山,她相信自己有所依靠。但是齊千秋沒有,所有人都想殺她,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
但是現在又不一樣啦!
李璟說:“才不理所應當。你看,我不是比你弱嘛?但是如果剛剛前輩幫我,那是不是遭殃的就是你啦?”
齊千秋垂下眼眸,又慢慢地看着她,嗯了一聲。
李璟叉腰,學着先前說書人故作高深的樣子,又在下一刻破功,掰着手指頭自然而然地說:“‘君子性非異也,善假于物也’,千秋你以後也可以依靠外物了呀,比如我,比如我爹——”
齊千秋溫吞地嗯了一聲,看上去似乎在思考什麼。
“還有你,壞前輩,你到底想要什麼?你這副态度,我們可信不過你,萬一中途你一松手,千秋就慘啦!”李璟懷疑地看着說書人。雖然說這位前輩沒有表露出對她的惡意,但是行事未免過于詭谲,有種放任自流的感覺,卻又偏偏似乎順着他的想法前進。唯一的變數恐怕就是她沒有如願果斷地殺了齊千秋。
說書人如遭雷劈,“壞、壞前輩?”,很受打擊的樣子。
李璟頓了一下,一副真沒辦法的樣子,“好啦——前輩你不要這麼幼稚!我們攤開來說,說個明白好嘛?”
說書人平複了一下心情,用哀怨的眼神看了一眼李璟,捋着胡須道:“咳咳、貧道本是遊曆而來,見此鎮盤踞之氣駭然驚人,于是施陣布法,演算天機,蔔得此界有一物與我有緣——”
他擡手一指院内的枯樹。
“此為千年懸鋒樹,孕養劍意,内含劍道道蘊,是上上等的煉器奇物。”說書人說到這裡,眼神閃爍,搓搓手,“内個,齊小友,貧道隻要一根樹枝就行、掉地上的也行……能不能讓另一位齊小友不要告狀啊?”
齊千秋垂眸,說:“無事。她不會說的。”
……
雲霧缭繞的玉台之上,宛若碎瓊的樹枝攀延而出,垂落的霞光如同綢緞,飄逸于清明的池水之間。
樹下坐着一個人。
她垂目擦拭着手中劍,素淨的白衣上紋了淺淡明滅的暗紋,像是與此界融為一體。
看到她的人,或許會忽略她的年齡。因為她的氣質不似孩童,更像是寒冰。
當然,此地也很少有人涉足。
除了——
白色的衣擺劃過雲霞,腳步輕淺,似乎是怕打攪了女孩修行。
“師妹。”聶平商的聲音不徐不疾,卻很溫和,在大多時候,他都不像是一位純粹的劍修,但的的确确,他是劍尊唯二的弟子之一。
齊千秋沒有看他。倒不如說,她的眼裡總是什麼也沒有,隻有手裡的劍——隻有另一個她,眼裡才會有那麼多無所謂的東西。
雖然雙生,但是她們其實并不怎麼溝通,因為天性使然,所以她們都知道沒有什麼溝通的必要。她們不可能成為朋友,隻會是對方的磨刀石。不過單純透過對方的眼睛看世界,兩人都因此早早練就了一心多用的能力。
學一樣的劍法,悟一樣的道,但是又截然不同的心境。
“這是藏玉秘境的令牌。”聶平商輕輕将玉質令牌推到了齊千秋的身邊,“師尊說,此界中有你的機緣所在。”
齊千秋擡眸,回了一聲,“嗯。”
……
“爹!這就是千秋啦!我的好朋友!”李璟牽着齊千秋的手,這樣對李先生說到。
齊千秋的手腕上多了一個镯子,正是先前帶在李璟手上的。她如今依附于這個靈器之上,李璟就幹脆把镯子給她了,這樣即使齊千秋離了她也能保持身形穩固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