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第三次檢查手機上的地址時，出租車已經駛離城區，窗外的建築逐漸被郁郁蔥蔥的樹林取代。
司機是個熱情的中年意大利人，用帶着濃重口音的英語向他确認：“賽車場？确定是這裡？”
“是的，謝謝。”程墨推了推眼鏡，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手機邊緣。
屏幕上最後一條消息是祁烨一小時前發的：「穿舒服點的衣服，有驚喜！」
自從一周前他們四人抵達米蘭，祁烨就神秘兮兮地籌劃着什麼。
程墨原本以為隻是普通的約會。
——也許是一頓晚餐，或者參觀某個博物館。
——但賽車場？這完全不是他的風格。
出租車拐過最後一個彎，一片開闊的場地豁然出現在眼前。
紅白相間的圍欄，高聳的計時塔，還有遠處轟鳴的引擎聲...
程墨深吸一口氣，付了車費。
“祝你好運！”司機笑着找零，“你男朋友是個賽車手？”
“他...算是業餘愛好者。”程墨耳根發熱，不确定“男朋友”這個詞是否準确，雖然他們約會了幾個月，但祁烨從未正式定義過他們的關系。
下車後，程墨站在入口處張望。
五月的米蘭陽光正好，曬得他後頸微微發燙。
遠處有幾個穿着賽車服的人影，但看不清面容。
“程學長！這邊！”
熟悉的聲音從右側傳來。
程墨轉頭，看到祁烨站在圍欄邊，穿着貼身的紅黑相間賽車服，陽光下像個耀眼的超級英雄。
他小跑過來，頭盔夾在腋下，臉上挂着标志性的燦爛笑容。
“你來了！”祁烨一把抱住他，身上散發着皮革和機油的氣息，“怎麼樣，驚喜嗎？”
程墨被他抱得雙腳離地，眼鏡都歪到了一邊：“放、放我下來...什麼驚喜？”
祁烨松開手，但立刻牽起他的手腕：“跟我來！”
他們穿過維修區，來到賽道旁的觀賽區。
這裡空無一人，隻有幾把椅子和一個小型顯示屏。
程墨這才注意到，整個場地似乎沒有其他觀衆。
“今天沒有比賽？”
“有啊！”祁烨眼睛亮晶晶的，“我的比賽！專門為你安排的私人表演賽！”
程墨瞪大眼睛：“就...就我們兩個人？”
“嗯哼。”祁烨得意地點頭，“我跟車隊借了場地兩小時。想讓你看看我平時在做什麼...真正的我。”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異常認真，與平時玩世不恭的樣子判若兩人。
程墨心頭一熱，突然理解了這次約會的意義。
——祁烨在向他展示自己的世界，那個充滿速度與激情的領域。
“我...我很期待。”程墨輕聲說，不自覺地扶了扶眼鏡。
祁烨咧嘴一笑，突然湊近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等着看我帥氣的樣子吧！”
然後他跑向賽道，背影挺拔如白楊。
程墨站在原地，臉頰被親過的地方像被烙鐵燙過一樣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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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的轟鳴撕裂了午後的甯靜。
程墨坐在最佳觀賽位置，看着祁烨的賽車如離弦之箭般沖出去。
紅黑相間的車身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轉彎時幾乎與地面平行，輪胎摩擦出尖銳的聲響。
顯示屏上實時播放着車載攝像頭的畫面。
——祁烨專注的側臉，手指在方向盤上靈活操作，時而皺眉時而微笑...
這是程墨從未見過的祁烨，全神貫注，充滿掌控力。
比賽是計時制，祁烨要跑完十圈。
程墨不懂賽車的技術細節，但能看出他的速度越來越快，過彎越來越流暢。
第五圈時，賽車幾乎貼着圍欄飛馳而過，近得程墨能感受到氣流掀起的風壓。
“太危險了...”程墨不自覺地攥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
但同時，他又被這種危險的美感深深吸引。
——就像他被祁烨本人吸引一樣，明知可能受傷，卻無法抗拒。
最後一圈，祁烨做出了全場最快圈速。
沖過終點線時，他興奮地揮了揮拳頭，然後駕車緩緩停在程墨面前。
摘下頭盔的瞬間，汗水順着祁烨的額頭滑下，打濕了睫毛。
他的臉紅撲撲的，眼睛亮得驚人：“怎麼樣？帥不帥？”
程墨說不出話，隻能用力點頭。
他的心跳快得異常，不知是因為引擎的餘韻，還是眼前這個閃閃發光的青年。
“來！”祁烨向他伸出手，“帶你體驗一下！”
“什、什麼？”
“坐賽車啊！”祁烨笑得像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我特意準備了雙人車！”
程墨這才注意到，賽道旁停着一輛造型更流線型的賽車，有兩個座位。
他的胃部立刻絞緊了——坐賽車？以那種速度？
“我...我不确定...”
“相信我。”祁烨突然收斂了笑容，眼神變得無比認真，“我永遠不會讓你受傷。”
就是這種時刻。
——當嬉皮笑臉的祁烨突然露出罕見的認真表情時。
——程墨總是無法拒絕，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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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車座椅比想象中更窄，程墨幾乎緊貼着祁烨。
安全帶的束縛感讓他呼吸困難，頭盔也沉重得不像話。
“放松。”祁烨幫他調整頭盔，“就當是坐雲霄飛車。”
“我從沒坐過雲霄飛車。”程墨小聲說。
祁烨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天啊，程學長，你的人生缺了多少樂趣！”他的笑聲在密閉的頭盔裡回蕩，“今天一次性補給你！”
引擎啟動的瞬間，程墨死死抓住了座椅兩側。
祁烨轉頭看他一眼，突然伸手覆在他緊握的拳頭上：“相信我。”
然後世界變成了模糊的色塊。
加速的G力将程墨壓進座椅，賽道兩旁的景物拉成直線。
第一個彎道來臨，他本能地閉上眼，感覺整個人都要被甩出去——
“睜開眼！”祁烨的聲音從頭盔耳機裡傳來，“别錯過最精彩的部分！”
程墨顫抖着睜開眼，恰好看到祁烨精準地操控賽車切過彎心，輪胎距離圍欄隻有幾厘米。
陽光、風聲、引擎的咆哮...
一切感官刺激都被放大到極緻。
“右手邊是刹車！”祁烨突然說，“想試試嗎？”
“什麼？”
“你控制刹車！我教你過下一個彎道！”
還沒等程墨拒絕，祁烨已經将他的右手引向中控台的紅色按鈕：“我喊'刹'就按下去！”
下個彎道逼近，程墨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膛。
“準備...現在！刹！”
程墨按下刹車。
賽車瞬間減速，祁烨同時猛打方向盤，車身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穩穩切過彎道。
“完美！”祁烨歡呼，“程學長是天才！”
程墨喘着氣，卻忍不住微笑起來。
這種參與感奇妙地減輕了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
他第一次理解了祁烨對速度的癡迷。
——這不隻是冒險，更是一種精确的藝術，是人與機械的完美共舞。
接下來的幾圈，程墨逐漸放松，甚至能在直道上享受風馳電掣的快感。
祁烨不時側頭看他，眼中閃爍着驕傲和喜悅。
“最後一圈，玩個刺激的！”祁烨宣布，“抓緊哦！”
賽車突然加速，比之前任何時候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