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焱走後,宿舍一時恢複寂靜。
季飛揚沒關衣櫃門,餓得兩眼發紅,邊塞飯邊說:“我吃飯的模樣有點糙,他們一個送飯,一個叫醒,讓我能照常吃飯,所以送了點東西。”
“你給我重點提綱,幫助最大。”季飛揚吃太急了,緩了緩繼續道,“衣櫃開着,想吃随時拿,别不好意思。”
“沒有。”裴顧北扔掉一條洋蔥,“我不吃零食。”
季飛揚點點頭,一腳踹關櫃門:“那我替錢包謝謝你啦。”
裴顧北看着坑坑窪窪的米飯,伸手揮掉漂浮腦海的巧克力影像。
季飛揚風卷殘雲,幾分鐘後掃空大半。查寝臨近時,他麻利收好垃圾,打開衣櫃抽出待會要換洗的衣服。
裴顧北懶得再吃,認真蓋緊飯盒,撕開一條新的垃圾袋,套在原本垃圾上作僞裝。
一看就是敷衍檢查的老慣犯了。
他轉身換睡衣時,季飛揚已經收拾完了,手機幹脆利索甩上床,接着蓋被躺好。
裴顧北愛幹淨,桌面永遠收拾地整整齊齊,多了什麼他能很快察覺。
隻見他剛才眼饞的巧克力堆成小山,在空調風的照拂下靜靜閃着光。
後腦勺也長了眼睛似的,季飛揚突然道:“我不喜歡欠人情,硬塞給你的,不吃就當個擺件。”
裴顧北呼吸略頓,右手逐漸擰緊成拳。
過了很久,才悶悶地嗯了聲。
他作弊。
*
下午,天像是漏了,水流順延長坡滾滾往下淌,季飛揚今天穿了一件闊腿褲,鞋跟不高,在逐漸漲高的積水中揮舞小白旗。
爬到五樓,褲腿分了層,上邊是正常的灰棕色,下邊是透濕的黑,還有斑斑泥點子點綴,極為狼狽。
濕黏的感覺很難受,季飛揚彎下腰,剛把褲腿撩上去,就見一個女生鬼鬼祟祟地在1班後門徘徊,探頭探腦的,偷感極重。
凡見着1班的同學,她立馬披上過路人的皮囊,理理頭發,看看風景,吹吹口哨,旁人視角看,要多刻意有多刻意。
“同學!”女生也瞧見了他,如同溺水者找到可依附的浮木,火急火燎跑過來,“你是新來的那位同學嗎?”
像隻跳脫的小麻雀。
季飛揚點點頭:“請問有事?”
“有有有!”
霎時,女生的眼裡迸發萬丈光芒,仿佛睡覺中途有人點開兩把強光手電筒,閃亮得季飛揚想擡手蒙眼,随後手裡被塞入一張薄薄的紙。
季飛揚低頭一看。
封皮粉紅,火漆印是個漂亮的黑色愛心。
——是封情書。
他人氣這麼高,剛來學校半天就有人送情書了?
季飛揚下意識偏頭,對着玻璃窗粗略一覽映照出的容顔,有些飄飄然。
果然,他就是行走的藍顔禍水,若身高再長點,招蜂引蝶的上限他都不敢想。
啧,危險男人。
魅力太大也不好,還是想想怎麼委婉拒絕,才能不傷了——
女生羞澀道:“給裴顧北的,麻煩你了。”
季飛揚:“……”
傷了誰的心?
哦,他的。
“不認識人?”女生說,“沒事,姐教你,進班找最帥最冷的那個就是了,很好認的。”
“你别扔他桌上啊,他會當作廢紙丢掉的。”女生手把手教學,“一定要親手交給他,記住,要親手!親手!親手!”
“停一下。”季飛揚微笑,“我17,不是77。”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嘛。”女生吐舌,“姐的幸福就靠你了帥哥,你幫幫我。”
季飛揚總認為自己未能選上栀子街的道德模範,一是因為時間短,二是年齡限制。
但若再給栀子街未來的道德模範十張臉皮,他也幹不出越俎代庖的事來。
光想想自己一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拿封粉嫩嫩的情書,去找裴顧北那副畫面…恨不得馬上自戳雙目,或者來道雷劈死自己重開算了。
晚上做夢都會被吓醒的程度吧!
季飛揚果斷拒絕:“同學,不好意思,你找别人吧。”
“請受我一拜!”女生非牛頓液體糊的膝蓋秒跪——
季飛揚硬生生拉住了:“你别看我長了張不好惹的帥臉……”
“有嗎?我怎麼沒看出來。”
兩人保持紮馬步的詭異姿勢,面面相觑,女生真誠發問:“你對你自己是不是有啥誤解。”
季飛揚準備好的發言稿卡死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