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季塵禹擺明不信,“一個莫姓,一個付姓,如何是你?”
“不怪大人誤會,民婦乳名...”茉苒稍作停頓,有些難為情道:“茉茉。”
“茉茉?”季塵禹笑出聲,笑得茉苒直紅臉,她雖難以齒口,可她乳名确實是茉茉,母親給她取的。
至于是莫莫還是茉茉,隻要男人不讓她寫出來,她便不算撒謊,要怪隻能怪他不嚴謹。
男人嘲笑她的乳名,便是覺得母親取的名字不妥,茉苒心裡氣憋,卻不敢言說,隻問:“乳名乃民婦母親所賜,大人當我面嘲笑,是否有失身份。”
“本官并非嘲笑。”季塵禹起身到茉苒身前,微微俯下身定眼凝視她。
茉苒心中有鬼,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男人湊得愈近,她的頭便低得愈低。
就在兩人僅半指距離便要碰上時,男人嗓音低沉而沙啞,道:“隻是覺得茉茉甚是可愛,很适合你。”
像一陣秋日和風呼過,舒适宜人,茉苒心中所想的逼迫審視并未如預想中那般到來,可這話卻讓她像林間小鹿,被獵人蒙住了雙眼,胡亂蹦跳,不知方向。
“什麼?”茉苒猛地擡頭,鼻尖擦過男人的嘴唇,意識到她碰到了男人何處,眸孔驟然緊縮,愣了許久。
鼻尖在發燙,甚至能感受到男人嘴唇的柔軟,似乎連同屋子裡的血墨,味道也愈發變得濃郁。
茉苒口中突感腥甜,她下意識舔了舔,忽而一雙手捏住了她的臉頰,迫使她嘴巴微張。
“你流鼻血了。”男人道。
茉苒:“!!!”
“你放開我,我自己處理。”茉苒情急之下欲掙脫于他,可男人力氣大,她一用力,對方便加重手中力道,茉苒疼得眸眶朦胧。
季塵禹眉梢微挑,“不喊大人了?不自稱民婦了?”
這才是付茉苒的本性,她容貌驚人,膚色如玉,舉止投足間有大家閨秀之風範,哪點像個需要幫别人喂孩子的乳娘。
要麼,她确實被方鲟養得很好,要麼,她與莫娘子壓根不是同一人。
很有意思,季塵禹找到了新樂子。
皇帝舅舅給他安排了比大理寺卿還要好的官職,然他一個都看不上,偏偏就喜歡這大理寺。
大理寺的監獄,多得是嘴硬之人,而他的任務,便是撬開這些人的嘴,挑斷罪人的手筋,用他們的鮮血抄寫佛經,替無辜受累之人贖罪。
“大人!”茉苒眼角不受控地流下一滴淚,“我是你請來的乳娘,不是犯人,而我不知你的官職,也不知你姓名,隻知道你是公主府的主人,叫你一聲大人不知有何不妥,需讓你如此懷疑我。”
“還在嘴硬?”
“我沒嘴硬,我隻是說實話。”茉苒自知露了破綻,但死也不能認。
季塵禹細長眼眸微眯,“你到底是誰?”
“大人,我是誰,不是你說了算嗎?何必多此一舉來問我。”茉苒料定他沒找到證據,否則定會如當初對付李府那般對付她,也不至于對她“用刑”。
隻要她再堅持一會兒,指不定男人就會放過她了。
果然如她所料,男人片刻後便松了手。
茉苒卸了力,不由地往身後倒,男人長手一伸,握住了她的後腰,輕輕往懷裡一帶,茉苒穩穩當當趴在他胸口處。
胸口結實寬厚,很有力量感,茉苒心口怦怦直跳,似要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
“大人?”茉苒不願與他挨得近,推了幾番沒推開,仰頭望向他。
卻見男人從懷裡掏出一塊繡着蘭花的手帕,在茉苒瞪大的雙眸中給她擦拭鼻血。
“我叫季塵禹,即便你知道本官的名字,也得叫我大人。”季塵禹話鋒一轉,茉苒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在回應自己哪句話。
茉苒眸子亂顫,眼前邊邊角角掃了個遍,就是沒去看季塵禹近在咫尺的手。
好奇怪,他為什麼要幫自己擦鼻血,他也會給别人擦鼻血嗎?
“聽說你精通女科?”季塵禹突然發問。
茉苒垂眸,“嗯,以前身子不好,隻能閑在家中,索性無事,便習得一二。”
“那你天資不錯。”季塵禹似乎不吝啬誇贊,如果第一次說“茉茉”可愛是為了讓她露出馬腳,那麼這次,茉苒反而覺得他是發自内心地認為她确實聰慧。
茉苒道了聲謝,又說:“小時候識得一些字,除了醫書,一些人生大家的書籍也有所涉獵。”
季塵禹眼中沒有波瀾,不知道他信沒信。
茉苒這幾日也發現她與府中乳娘最大的不同之處,便是她從小在不愁吃穿的縣令家中長大,怎麼看都不像乳娘。
母親說過,要徹底改變一個人,唯有讀書。
她識字不假,會女科也不假,可要把這些安放在莫娘子身上,需要找個合情合理的理由。
最重要的是不能她先開口。
不管季塵禹信沒信,茉苒都把缺口堵上了,至于結果如何,她無法左右,眼下要做的,便是做好随時逃離公主府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