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裡沉甸甸的錢袋子,茉苒心裡有些不安,對劉媽媽道:“劉媽媽,您是夫人的貼身人,可否告知我她的病症,我試着開些藥緩解她的病情。”
這是茉苒第一次沒有母親在身旁指點,獨自替人診治,一時惶恐,竟然忘了還可以通過問診辨證病人的情況,配上草藥,亦能起到治療作用。
她不願放棄這個病人,隻要證明了自身實力,之後便能讓對方信任她,對她在上京城打開路子頗有益處。
劉媽媽一聽,面色大喜,“當真能行?”
“能行。”
茉苒憑借以往經驗,雖無法具體判斷少夫人的病症,但乳癰能使她痛苦至此,想必癰腫定不可少,她可以配些消腫祛瘀的草藥。
劉媽媽道出少夫人的病狀與發作日子,茉苒沉思片刻,道:“劉媽媽,我回家抓些草藥,煩請您半個時辰後在偏門接應我。”
茉苒來此之前,王娘子告訴了她一個上京城的規矩,女科醫師登門得喬裝成下人,看完病後寫下藥方,府裡自有人去抓藥。
茉苒一聽就明白,左右不過是擔心被人發現女科醫師出現在府内,傳出閑言碎語,下人裝扮不會讓人起疑。
恰巧茉苒來到上京亦是一窮二白,莫說草藥,住所連個像樣的闆凳都沒有,之所以和劉媽媽說要回家抓藥,隻是想借機表現出她懂門道,能讓對方更放心些。
寒風陣陣,路上行人寥寥無幾,茉苒疾速前往藥鋪,買好草藥後到側門時剛好看到劉媽媽。
同劉媽媽說了草藥的用法後便離去了。
居數日,秋陽歸山之際,茉苒剛用劉媽媽給的錢裝點好藥箱,就瞧見王娘子領着一人進屋——她帶着黑色帷帽,面容難辨。
“付娘子。”
聲音一出,竟是劉媽媽。
劉媽媽音色急切,“我家姑娘用過藥後有所好轉,但今早也不知為何,突然發熱,吃什麼吐什麼,還煩請娘子同我速去一趟。”
劉媽媽上來便拖着茉苒往門外走,絲毫不給她反抗的餘地,可茉苒一聽就知道這種情況有樣東西少不了。
“且慢,我要帶樣東西過去。”
“草藥你在馬車上告訴我,我讓小厮去買。”
“不是草藥!”茉苒力氣小,無法掙脫劉媽媽的禁锢,隻得高聲喊道:“等小厮買到,也可以幫你家姑娘收屍了。”
劉媽媽聞言,氣息驟然一滞,王娘子見勢不對,笑着打圓場:“哎呀,急什麼嘛,聽人家醫師的。”
“自然是聽的,隻是...”她瞥了一眼茉苒,隻見她在藥箱裡找着什麼,“我家姑娘等不及。”
“等不及也得等嘛,難不成你比茉苒還能看病?”
劉媽媽啞口無言。
茉苒找到了東西,往袖口一塞,“走吧。”
依然是從側門入府,還沒抵達少夫人的院子,兩人遠遠地聽到了像是茶杯砸碎的聲音,随後傳來辱罵聲。
“不要臉的蹄子,瞧瞧你病成什麼鬼樣子了!”
劉媽媽停下了腳步,不敢進内。
“怎麼了?”茉苒問。
劉媽媽答非所問,道:“先等等,等老夫人走了再進去。”
原來是老夫人在責罵。
茉苒乃外來人,不清楚府上的事,于是在旁邊等着,可越等,院子裡罵得越難聽,到最後漸漸有了争執。
“我今日這般模樣是誰害的?是你兒子李敏飛!李敏飛才是無恥之徒!”這是少夫人的聲音,原來老夫人所罵之人是她,“顧郎之死是他所為,更是你之過!!!”
“你還敢提那個死人?如若你沒和他苟且,能病成這個樣子?”這是老夫人的聲音,“不知檢點,不守婦道,我早說了你這種女人必須休了,現在好了,病成這般,傳出去我們李府還要不要臉面了!”
“我和顧郎清清白白,如若李敏飛這個混蛋,我早就是顧家的兒媳,我也從不稀罕你李府分毫!”
“你不稀罕能勾引我兒?沒進門就敢上我兒的床。”
“你胡說八道,明明是李敏飛對我、對我、”
數句争執,茉苒已明白大半,倍感心寒,想起曾經與母親出診,世人總對女子苛刻,尤其在女病上,似乎女子就不該得此類病,要是得了,指定是和男子有染。
母親身為女科聖手,一生都在教誨世人,她告訴茉苒,她最大的心願便是讓所有人都知曉得女病的緣由衆多,不可皆歸于不檢點。
年紀尚輕的茉苒看着母親堅毅的目光,心想她也要成為母親那樣的人,繼承她的意志,行醫濟世,造福女子。
可惜她尚未來得及去做這些事,便被父親和姨娘聯手殘害,連她所寫的論著也一同葬于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