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裡三個熟手,副本打的相當順利。隻是結尾的時候出現了一個小插曲:BOSS掉落了一個高階技能書。——副本掉落向來以運氣獲勝,隊裡隻有兩個首通,技能書自然落在了時和背包。
而後,紀帆以“差一點就能十七萬”的由頭,讓時和把技能書送給了他。
原以為事情到此結束,沒想到隻是一個開始。
隔天,時和上線,又碰見紀帆。
[寂沐梵:今天你和川老闆幾點做日常?]
又過一天,紀帆依舊準時報到。
[寂沐梵:0點更新周本,你跟川老闆幾點打?]
除了日常、打本,紀帆還會時不時發表一些如“單身衣服帥爆了,本來想入手,可惜A了一段時間,下架了”、“明天出的新時裝好想下手,可惜生活費借同學了”、“瑤池新坐騎哪個歐皇幫忙抽一下,我太非,上兩期都沒抽到”之類的言論。
單身向來出手闊綽,跟着打了一次周本,聽見是時和朋友,大手一揮送了三套時裝。時和又幫忙上線抽了二十發瑤池。但是“歐”這件事不會随着号主而轉移,二十發除了兩套時裝,無事發生。
為此,紀帆唉聲歎氣了整整兩天,說什麼:“看來歐不改窮,歐氣都是氪金玩家的特權,又浪費了二十個抽獎券。”直接把鍋扣到了時和頭上。
這鍋扣的實在不講道理,單身話裡有話的提醒了一番。可時和什麼也沒說,默默上紀帆号買了二十個抽獎券,就以要調号為由頭下線了。
經過“茗鋪事件”、“情侶挑釁事件”、“搶闆凳回怼事件”,單身自認為時和不是一個沒底線的人,相反,底線值挺高,屬于看着悶悶聲聲,但你打我一錘我必一錘錘爆你的不吃虧類型。
這麼憋屈實在有鬼。
他直接私聊宴雲川:[有沒有覺得你徒弟怪怪的?那真的是朋友?不是被威脅了或者抓把柄了?]
單身都能發現的事,宴雲川自然也能發現。收到私聊的空檔,宴雲川正在給時和打電話
桌上的台曆已經翻到了周五。榕城的雨斷斷續續下了一禮拜,空氣濕漉漉的,悶得喘不上氣。
時和接到宴雲川電話還挺詫異的,畢竟他倆非遊戲時間很少打電話。一來宴雲川兩小時得忙四五趟,聊不順,二來聊到日常時和就會不自在——那種不自在談不上讨厭,反而像太久不社交的局促。
可現在就不是遊戲時間。
牆上的挂鐘剛過一點,宴雲川電話上來就問:“現在有空嗎?”給時和問的毫無防備。
他下意識回答:“等會去散步。”
“那正好。”
好?好什麼?
正納悶,宴雲川來了句:“不是要請我吃豬腳飯嗎?正好,忙了一早上,我餓了。”
“……”餓了?
時和看了眼備注,是宴雲川。
宴雲川好像又被妖怪附體了。
他喃喃喊道:“宴雲川?”
宴雲川在那頭笑了一下:“嗯,是我。”
肯定被妖怪附體了。
窗外雨滴稀稀拉拉,雖然不大,但也不是吃飯的好日子。可宴雲川像是餓狠了。不等時和從“雨天”、“周五”、“吃飯”的邏輯中跳出來,宴雲川直接說:“下雨,我去接你,十分鐘後到。”
十分鐘太過倉促,根本來不及思考。
時和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遊戲裡,還沒走出新手村就接到了劇情任務,任務還不能放棄。他匆匆從衣櫃翻出一套衣服,顧不上沖涼,跑到洗手間抹了兩把臉。外套、口罩、帽子挨個往身上套。
十分鐘後,時和在小區路邊見到宴雲川整個人都是懵的,屬于人出門了魂還在飄的狀态,可能也把腦子落家了——出門太匆忙,他又忘了準備一樣特别的、能讓宴雲川記住的東西。
今天的裝扮實在談不上特别,比起網吧第一次見面還要平庸。簡單的白T、黑襯衫短袖外套,還有簡單的黑色直筒褲。天陰沉沉的,像去奔喪。
他在心裡為自己不着調的封建餘孽想法“呸”了兩下。正後悔裝備選的太不嚴謹,一個男生騎着滑闆從左側咻聲而過。騷包的熒光粉T恤搭配綠色的傘,直接成為陰天裡最亮眼的仔。
有了對比,心情有點難崩。
“挺快。”宴雲川倚在一輛自行車邊。
那個熒光粉的男生瞥了宴雲川一眼,放慢了速度。宴雲川起身,兩人在一棵榕樹下交彙。
果然沒認出他來。
時和垂眸,腳步停在原地。
認錯人還要打招呼的經驗他實在沒有,眼前的局面在他所掌握的社交知識外。
正想着要不回去,讓樹下兩人将錯就錯,一雙沾了泥星子的白闆鞋出現在傘下。時和擡頭,透明雨衣壓着白皙的手腕,措不及防擠入視線裡。
雨傘輕輕挪開,露出宴雲川的臉。
“套雨衣吧,傘不方便。”
那個踩着滑闆的男生已經滑出百米遠,消失在街角。時和目光從街角一抹騷包粉上挪回來,直愣愣看着宴雲川,遲疑開口:“你還記得我?”
拿着雨衣的手在半空中頓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麼,傘外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
宴雲川邊拆雨衣邊說:“師父記不住徒弟是不是有點兒失職了。”
雨衣看上去是新買的,标簽還沒拆。包裝袋上積攢的雨水順着小臂滴到手肘。
時和盯着手肘上的雨珠,口罩被撐起一個細微的弧度——徒弟這個稱謂,比雨聲還要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