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望山步虛詞 > 第22章 钗頭鳳第二十一·鳳钗

第22章 钗頭鳳第二十一·鳳钗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一行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打各的啞謎,誰也沒戳穿誰。

隻有蕭喆無奈地想:權利真是使人迷醉啊……王家無辜之人血流成河、我院裡的淩寒被暗中刺殺,這些就這麼輕飄飄地揭過去了,誰也沒提。當然,她肯定也不會主動去提,更不會問:那淩寒呢?陳清漢呢?王家上下百口人都該是無名怨冢麼?

——因為就算問了,也沒有人回答她。

彙報完事情,二人便退了下去。

皇帝筆耕不辍。他忽地想起什麼,一邊批閱折子一邊對四安說:“貴妃素來喜愛頭飾,這支钗子就賞給她吧。”

“是。”

…………

貴妃卧在榻上,懶洋洋地欣賞着陛下新送給她的钗子。她摩挲着它,指甲卻一不小心刮擦到紅珊瑚。

珊瑚表面的紅色竟然被她刮掉了。她又試探性地用指甲刮了刮其它地方 ——原來金隻是鍍金、所謂珊瑚也隻是紅色的塗料。這支钗子上上下下全是假貨,把外層的漆剝掉,它根本就不是什麼值錢貨。

貴妃又憤怒又失望,随手将它丢在抽屜裡,任由灰塵埋了它。

淩楣還不知道家中出現了如何大變故。

此時,她正與湯維裳、還有家中父母一同坐在趕往若羌的馬車上。——當然,不是一輛馬車,而是一行車隊。那緊跟他們車馬的,正是洛陽一行人找得火急火燎(還沒找到)的鹽。

——趙庭瑞殺了王辟以後,淩楣深知無論再怎麼阻撓,淩寒遲早也會查到他們頭上。于是她就幹脆就将罪名給趙庭瑞應下,随後便以最快速度聯系趙真,二人商量将鹽運送出關的事。其實這并不難辦:一路上守門的校尉都是趙真的人,隻要上下一點頭,門路便通了。隻要她在皇帝意識到并戒嚴之前将鹽分批運出即可。況且蕭喆也是他們這邊的人,淩寒那邊一有消息,這邊不消片刻也會知道。

“弟弟竟沒有外人好用。”淩楣不禁搖頭慨歎。

幾人緊趕爛趕,兩日便到了渭城。在渭城關口,包括湯維裳貼身侍從複關在内的五人決定下車休息片刻。

一下車,淩楣就張羅給父母再安排一輛車馬。“五人同乘一車未免太擠了些,”淩楣說:“女兒與維裳已經購入了一輛新骈車,軟墊吃食也鋪設好了。往後的路程你們二人便乘新車吧。”

淩廣勖、徐衛淇感動地握住女兒的手,點頭道:“好,好。隻要你不嫌棄我們拖了你的腳程就行。”

“您真是說笑,”湯維裳笑着拍拍三人緊握的手,“泷見的孝心天地可鑒呐。要不是為了再陪我這最後一次,恐怕她恨不得鑽進父母的懷抱裡面呢。”

淩、徐二人都有些哭笑不得,“你這孩子……”

三人訴畢衷腸以後,淩楣走到父母的車夫跟前,往車夫手裡頭放了一錠銀元寶,“這一路颠簸,我父母年事已高,難免不舒服,還請您開穩當些。”

随後五人分為兩組、各自上車。五人坐穩,車夫将馬鞭一揚,車隊又跑動起來。湯維裳左手勾着下巴倚在窗口,喃喃自語:“還有三天……”

“什麼三天?”

湯維裳擡起頭,“還有三天過年啊。對了泷見,你們今年打算怎麼過年?”

“嗯……隻能是邊走邊過了。到歇腳的地兒就下去吃頓像樣點的飯吧。維裳,今年我們倒是要做一回家人了。”邊說着,淩楣的眼睛飄向身後運鹽的馬車,把湯維裳攏到身邊,小聲道:“天水以後的路程就要拜托你了。”

“天水?——不到若羌?”

淩楣搖搖頭,“出了渭城,趙真手縱有再長,也難摸着我的邊。我總不能真這麼老實,把我的行蹤全盤托出。何況家裡父母年紀也大了,真叫他們走到若羌,命就這麼搭進去都說不定。”

湯維裳贊成地點了點頭。

“維裳啊維裳,維裳……”

“嗯?”湯維裳笑着點了點淩楣的鼻尖:“我好歹長你一輩,你就這樣叫我名字,又不說話,是不是有點不像話了。嗯?”

淩楣垂着頭,眼裡似乎含着淚。她輕聲道:“維裳,王辟這樣對你……昔日多少夫妻情分,你心裡不好受吧?”

“你叫我說什麼好呀?”湯維裳将淩楣摟到懷裡,輕撫着她的發頂,“都過去了。我也早就接受了。”

“隻是……隻是看到他這樣慘死街頭,我還是會為他悲傷罷。想到曾經我們那樣好。想到我的青春,我的故鄉。好在我就要回去了,回到屬于我的地方去了。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憋屈的日子也不會再有了。”

淩楣擡頭望向湯維裳平靜的臉,“好的和壞的都會過去,那我們來人世走這麼一回,究竟是為什麼啊?”

“很多事情我們一生也說不明白,或許得真正走到死那步才能講上兩句吧。”湯維裳搖搖頭,“泷見,我是市井小人,與算盤打了半輩子交道——從嫁人之前算生意賬到嫁人以後算家庭賬,算了半輩子,隻留了亡夫帶不走的幾車鹽,還差點把命給搭進去。那你說我究竟又是為了什麼呢?”

淩楣默然不語。此時車内的氛圍實在是太過壓抑。她深知任何話都不足以撫慰這位哀傷的婦人,即使她看起來十分平靜。

淩楣枕着湯維裳的雙腿,害怕仰視見到她的垂淚。

湯維裳最終沒有哭。反而是身旁的複關不忍再聽下去,直直低頭抹淚。

維裳也沒有理會哭泣的複關,而是主動掀開車簾。她看到了車外的河流。

湯維裳将淩楣扶起來,示意淩楣坐到她的對面去。

“怎麼了?”

湯維裳指了指,“你看,看車外。”

車外,透過狹小的窗口,二人也仍能看見不遠處冰封百裡,近乎靜止的河流。透過這冰層,二人似乎能想象到它黃沙滾動、席卷向前的模樣。沿着河流蜿蜒而下的是數方農田、零散人家。嚴冬,它們都冷靜地躺在地上,唯有鳥偶然站在這黃褐色的土地上松松腳。

“他們也難得休息。”淩楣看着河水,竟生出平靜滿足之感,“若能與家人友人話話體己、扯扯家常,何嘗不是一種滿足?”

話及家人,湯維裳的眼下黯淡,“是啊。”

淩楣不語,坐回去摟住湯維裳。

“不用這般替我憂傷,”湯維裳說:“我雖未料到我與王辟總角之交、信誓旦旦,也走到今日這般死的死、逃的逃的地步。但你看,連河水湯湯,也終是有岸;農田雖寬,亦是有邊。好在我還沒死,還有破冰重來的機會,我也該釋懷了。”

淩楣的手搭上湯維裳的手,“是啊,春天就要來了。”

湯維裳看着車外飛速倒退的景象,“可惜我不會再有在中原度過的春天了。無限江山,真是别時容易見時難。”

“若羌的天地豈不是更遼闊?正好讓姐姐施展一番拳腳。”

湯維裳點點頭。

…………

清潔打掃這一連番做下來,還真是費功夫。淩寒頭昏腦熱,差點以為自己又要複燒。但他轉念一想:我得發發汗,這才好得快。于是他又舉起掃帚吭哧吭哧幹起來,從外院一直掃到了自己的小别院。

那天回來的時候他來不及看清楚,但眼下仔細一瞧,淩寒差點直接暈過去——他辛苦種的梅花樹脫了一層皮,泛白的樹幹上還挂着血迹,斑斑駁駁、星星點點,恐怕春天也是不願意開花了。

“這可是我從維揚搬回來的老樁樹苗。”淩寒将樹幹擦拭幹淨,抱緊它說,“好不容易長那麼高大。”

所謂人要臉、樹要皮,樹皮一扒,沒有新的樹皮補救,再活下去就難了。

淩寒也沒有辦法。這枝條扡插活不了、花也沒開,沒留種子。淩寒隻能眼睜睜看着它枯萎、死亡。

孤獨、無力從四周高牆墜下,漸漸逼近淩寒,再一次撅住了他。淩寒抱着樹平複片刻,還是走進柴房搬出斧子,揮向了那顆無辜的樹。

“對不起,”淩寒含着淚說:“正因為見過你蒼翠的模樣,我才不願看你掙紮。”

即使淩寒拖着病體,他也盡量将梅樹處理得利落些。最後淩寒剪了幾支形狀漂亮的枯枝插在花瓶中,擺在書桌上,其餘的木材則堆在避風的牆角。

淩寒坐在梅樹的上邊,輕歎:“這下不用費心學爬樹了”

又起風了,嗚嗚咽咽。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